盡管有布盧默文件指控,阿德萊德仍然矢口認否,說他建築工地上的勞工都是合法手續招錄進來的,不存在中國勞工問題。反而認定布盧默是被人挾迫對他公司誣陷。科波代爾依足外交禮儀接待葉仲良,話也有些偏袒:“我們美國決不允許非法勞工存在,決不允許對勞工的不人道行為。布盧默先生的話不足為憑,希望葉先生能夠拿出更有力的證據。”
兩輛大卡車把特務隊員送到五號軍事基地工地,貝蒂在門口等候,她是接到阿德萊德電話通知,說這些人是新招錄來的勞工和保安,要她安排好。其中四十多名是勞工,安排在半個月前進來的上批勞工一起幹活;二十人是保安,另行組織一個保安分隊。
阿德萊德不敢踏足工地,用電話下達指令。
貝蒂心中鬱悶,聽老板的意思,這批新招錄的人似乎享有特殊待遇,進入工地不要接受任何檢查,新來的保安獨立自由行動,不受黑水保安指揮,不受工地管理層領導,隻要發給保安服裝和裝備就行了。至於他們幹不幹活,不要幹涉。貝蒂雖然不理解,但老板的指示,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
新來員工都有領班,保安領班是劉胡子劉先生,勞工領班是嘎西木先生。
按照老板吩咐,貝蒂給他們安排了吃住,發了工作服和保安服裝、裝備等,就再不管了。上批勞工是半個月前由布盧默招錄進來的,有一百多人,也不知布盧默從哪裏找來的,可說全球各色人種大雜燴,有二十幾個非洲黑人,也有少數幾個歐洲人種,估計是吉普賽人,大多是越南、緬甸、哈薩克斯坦、蒙古、菲律賓人。由於人種雜,這些人都埋頭幹活,相互間少有交集。偽裝成勞工的特務隊也分散開來,摻雜在這些勞工中。
建築工地上的活都是體力,有的搬石塊,有的挑磚頭,有的抬鋼筋……特務隊——這些前共和國衛隊士兵經過劉胡子、戴美兒調教,都懂規矩了,知道這次任務重大,不敢胡鬧,老老實實地聽嘎西木指揮。嘎西木一邊幹活,一邊觀察旁邊雜色人種,究竟誰是恐怖分子?是炸彈專家呢?
嘎西木沒有任何收獲。
劉胡子領著二十多個白水保安在工地上四處閑逛,尋找中國勞工,找了好幾個工場都沒有找到。但工地再大也有邊,劉胡子在這數平方公裏繞了好幾圈,終於在一個地下工地發現了他們。所有中國勞工都在挖地下油庫,有幾台大型挖掘機,但土方多,所需勞工也要用得多。勞工一個個汗流浹背地蜷在挖出來的地下洞庫裏,宛若一隻隻土撥鼠。
劉胡子走到他們中間,用手中警棍敲了敲一個光著上身的勞工。那勞工回頭,怒視他一眼,劉胡子悄聲說:“你是從中國來的?”
那勞工驚疑地問:“你也是中國人?”
“這裏一共有多少中國勞工?”
“四十三名。”
“你叫什麼?”
“孫誌興。”
“我是劉修民,你叫我劉胡子就成,是來救你們出去的。”
孫誌興驚詫地瞪大眼,似信非信。
“你告訴所有中國勞工,明天上午,看見工棚著火燃燒,或者看見有人打架,你們就什麼也不要管,跑到工地東門出口,但要記住,不要出去。出去了會被打死。隻要你們在東門口現了身,就有辦法救你們出去。”
孫誌興點點頭。
“千萬要記住,隻許在東門出口現身,不要闖出去。”
嘎西木他們雖說裝模作樣地幹活,但也累得夠嗆。為了加快工期,施工方要求做工到晚十點半鍾才可以休息。衝過澡,就十一點了,疲憊的工人早早地就趴在地鋪上睡下。嘎西木這幫“勞工”也躺下了,但嘎西木不敢睡死,注意著隔壁動靜,隔壁工棚裏睡的就是上批進來的勞工。
工地基本平靜下來,探照燈在出入口處晃來晃去,幾台大型機械漸漸熄滅了大燈。四處黑黝黝的,幾盞路燈星星點點地散在幾個角落裏,把值夜保安的身影拉得老長,幽靈似地移來晃去。劉胡子也成了一個幽靈,他沒有睡,蜷伏在那間可能睡有炸彈專家的工棚後麵。嘎西木觀察了一天,沒有從這些人之中找出疑點。白天工作那麼緊張,所謂的炸彈專家也一定沒法子活動,那麼晚上呢?
已是深夜,伊拉克的夜跟中國的夜差不了太多,夜風涼爽,吹得身上有些幹澀的寒氣,困意湧上來,劉胡子打了個哈欠,眼前忽然晃現一個黑影。黑影從工棚裏出來,繞到了工棚屋後。他躡手躡腳地從另一邊繞過去,但聽得“沙啦啦”一陣響,卻是那黑影躲在工棚後,站在旱溝邊撒尿。黑影撒完尿,返身似乎要回工棚。劉胡子趕緊從這一側溜到工棚前邊,但是,並沒有看見黑影過來。黑影在屋的另一側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