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姆快步走了過去,喝道:“幹什麼?把槍收起來!”
用槍托打人的是工地上的保安。那保安停了手,瞅瞅萊姆,與旁邊幾個保安相視一眼,一個保安把手裏的橡皮棍藏到身後。跑過來一個工頭,是個黑人。工頭說:“有些勞工不聽話,需要教訓的。”
阿德萊德走了過來。
“阿德萊德先生,”萊姆微笑說,“工地不是缺人幹活嗎?人打壞了,幹活的人不就更少了?”
“那是,萊姆將軍說得是。”阿德萊德顯然不願意這樣的場景被外人看見,揮揮手,瞪了黑人工頭一眼,“帶人下去,給他治好傷。胡鬧,你們除了打人就沒有其他辦法嗎?”
“是。”黑人工頭指揮幾個保安,將三個中國勞工帶往一間工棚後麵。
這在建設重裝備倉庫,基礎已建起來了,正在澆築鋼筋混泥土框架。有三四十名工人,有的穿件褂子,有的光著脊梁,在酷熱的陽光下扛水泥包,漫起的水泥霧塵把工人們遮掩得像一個個泥猴,稍遠點,就無法辨識容貌。萊姆認出來,他們大都是中國勞工。
“這些人像是韓國、日本來的。”萊姆無意識地問。
“不會吧?韓國、日本人還有幹這種苦力的?”阿德萊德倒還真不知道這些人的來曆,問旁邊一個鼻子高得出奇的女人,“貝蒂,他們是哪來的?”
貝蒂三十幾歲,身段挺好,前隆後翹,如果不是鼻子像一根木棍杵在臉上,還算有幾分姿色。貝蒂說:“布盧默先生一個月前送來二百三十名勞工,有印度和東南亞的,都支付了中介費,其中有八十七人,布盧默先生提出特殊要求,要價很高,我們給了布盧默先生每人六千美元。他說這些人可算作賣給我們。他們沒有身份,沒有名字,不懂英語,也不用付工資,如同一群牛,白天放出來幹活,晚上趕進工棚睡覺,做建築工也還熟練,一個頂上好幾個。如果我們用的都是這種勞工,工效還是比較高的。但有少數幾人試圖逃跑,其實,在這伊拉克,他們人生地不熟,也逃不到哪兒去。就一點不好,語言不通,隻聽咯吱咯吱的聲音,不知說些什麼,指派做工比較費力。”
“長官,”萊姆後邊忽然有人悄聲說,“我知道他們是哪裏人。”
萊姆回頭一望,是惡狼部隊的士兵,黃皮膚的國字臉,眉毛淡淡的,鼻子也還挺拔,但沒有其他人的高大,華裔!萊姆心頭微微一動,自己隊伍中還有華人,咋沒發現呢?其實也怪不得,“惡狼”部隊共一百三十九人,萊姆完全把這支部隊當作一件工具使用,有了任務,隻管吆喝鄧肯、麥克幾個軍官,從不與下麵士兵接觸,而這些士兵放在一起,幾乎是一個模具裏澆鑄出來的。萊姆覺得這個士兵這時候站出來說話不大合適,待要製止,阿德萊德聽見,連忙追問:“你知道這些人哪裏的?”
“中國的,他們說的是中國福建客家話。”
“哦,中國人,沒關係,起初還真擔心是日本、韓國人。”阿德萊德反倒鬆了一口氣,“中國人口太多,是這個世界上的負擔,讓他們為美國人做苦力,嗬嗬,也算是中國作為負責任大國的表現。”
萊姆隻想一拳把這個肥頭大耳的禿頭砸成肉醬。
阿德萊德的話也引起那名士兵的不滿,說:“我父親也是中國人,我身上也有中國血統。”
“不,不,”阿德萊德搖晃著夾在手指上的雪茄,“你不是中國人,你是美國人,你應該忘掉你的中國血統,就像美國的黑人,忘了他們的非洲。”
萊姆問那士兵:“你叫什麼名字?”
麥克在一旁說:“他是上士喬納森歐陽,加利福尼亞人。”
萊姆命令:“歐陽上士,留守工地的‘惡狼’士兵由你帶領,負責護衛阿德萊德先生安全,直至奉命撤離。”
麥克少校似覺不妥,“惡狼”由於是特種部隊,全體將士都是選拔出來的精英,軍銜較高,上士是最低階軍銜,悄聲提醒萊姆說:“長官,歐陽是上士。”
萊姆說:“即日起,歐陽上士晉升上尉。”
歐陽啪地一個立正:“歐陽上尉堅決服從命令。”
麥克心裏嘀咕,我的乖乖,這個歐陽可走運了,就因為認出那些中國人,立馬就連升三級,這也就是“惡狼”這支部隊才做得到啊。
離開軍事基地工地,萊姆來到白水保安公司。
現在,這裏完全按照萊姆意圖發展。在戴美兒、劉胡子、嘎西木三人共同管理下,所有一切井井有條。劉胡子管軍事,嘎西木管後勤,戴美兒差不多算是公司一把手,劉胡子對她頗為依賴,因為不懂阿拉伯語言,離了她,他的嘴巴就成了啞巴。嘎西木已從心裏把她當成了“將軍夫人”,尤其是上了“政治教育”課之後,再不敢對她小瞧,見著她便大拍馬屁。戴美兒確實有幾把刷子,心眼多,黑溜溜的眼珠兒一轉,就要生出一個詭計,說起話來虛虛實實,口才便給,就是劉胡子有時也被她忽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