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國的地牢,深入地下百丈,同外界的唯一通道,垂直聳立,好似一口深井,並且井壁滿是青苔,光滑無比,毫無攀爬可能。
這裏的守衛,也是精挑細選,每個都是軍中翹楚,身經百戰,十分驍勇。他們在進入地牢前便發下重誓,此生絕不離開地牢,直到死亡。
險絕的環境同忠誠的守衛,讓這個地牢毫無破綻,三百年來還沒有一個犯人能逃離它。
如此嚴密的地牢,卻關押了一位十五歲的少年!
這少年身穿青色麻衣,盤坐在一個蒲團之上,身後的銅燈發出黃色的光,照出青年瘦削的身形。
兩條生鏽的鐵鏈,自青年的胸口透體而過,鎖緊了他的琵琶骨。
少年名叫寧遠,本是北辰書聖寧丹青的孫子,五年前寧丹青通敵賣國,寧氏滿門抄斬,卻獨獨留下寧遠一人。
地牢潮濕陰冷,天花板上聚集處不少水滴,在燭火照耀下泛出光芒。
“嗒”
又一滴水珠離開天花板,恰好落在寧遠的頭頂。
細看之下,寧遠的衣服早已濕透,在陰冷的地牢中,他早已經寒冷萬分。但寧遠卻依舊雙目禁閉,靜坐不動,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寧遠如此坐了約有半個時辰,遠處隱約傳來腳步聲,過了片刻,這腳步聲越來越響,來人的目的地似乎正是青年所在的牢房。
又過了片刻,門口忽的響起一陣開鎖聲,緊跟著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音過後,鐵門砰然打開,出現一個手捧紙筆的守衛。
這個守衛佝僂著背,麵帶皺紋且滿頭白發,竟是一個六七十歲的枯瘦老者。
“寧公子,你身子都濕透了,不要緊吧”。老者的語氣中,竟然帶著幾分關切。
聽了老頭的話,青年抬起頭,昏黃的燈光下,他的麵容依稀可辨。
寧遠的臉同他的身形一樣,十分瘦削,眉如利劍,眼帶寒光,看起來帶著幾分淩厲。
不知是不是長期不見陽光的緣故,寧遠的膚色顯得很蒼白,甚至連嘴唇都隱隱有些發白,看臉色好像失血過多的病人。
“馬爺爺,不打緊的,你還是快快離開這裏吧,不然等蕭雄知道了,他又該責罵你了。”寧遠同老者的關係似乎不錯,反而關心起了老者的處境。
聽了寧遠的話,老者的眼神變得更加慈祥,灑脫的說道:“我半截身子都進土了,難道還會在乎這些麼?”
“罷了罷了,既然你這樣說了,我還是走吧,不打擾你練字了。”
說完,老者轉身合上鐵門,牢房中又隻剩下寧遠一人。
寧遠望了望身前的紙筆,紙是產自宣城的上好宣紙,筆是產自湖城的上好湖筆!
隻見他拿起毛筆,手腕抖動,筆走龍蛇,紙上登時多了幾個遒勁的大字。
“天道不公!”
四個字古樸厚重,沒有多年的苦練是寫不出來的。
寫完這四個字後,寧遠手下筆勢一變,寫下幾個端莊的小楷字。
“符者,凝道也,書不精,符不精……”
寧遠筆下的內容,晦澀難懂,似乎截取自某篇古文的開頭。
隻見他麵色凝重,一字一句,一絲不苟,書寫的十分認真,過了很久才寫完一張紙。
這之後的數個時辰,寧遠始終端坐,似乎不知疲倦一般,用楷書默寫著同一篇古文。
“欲得大道,當得其法。”
“筆下生魂,鬼神同泣。”
……
又過了兩個時辰,隻見寧遠忽的筆勢一轉,筆下的字,由端莊的楷書轉為飄逸的行書,至於內容,依舊是那篇晦澀難懂的古文。
“符者,凝道也,書不精,符不精……”
……
“欲得大道,當得其法。”
“筆下生魂,鬼神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