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上空被薄薄的陰霾籠罩,卻無陽光暖人之意。海關大樓的鍾聲每隔半個時辰就隆隆響起,緩緩的節奏已拖過了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中期。
外灘一帶,一幢幢盎格魯-撒克遜式、希臘式、哥特式等不同風格的大廈如雨後春筍般矗立起來,它們灰色的身影伸向天空,顯示著主人的富有與傲慢。
拱形的外白渡橋在粗大的鋼鐵梁架下,凝重渾厚的黃浦江水與青灰色的蘇州河水緩緩彙合,然後又奔騰地向西折去。
隨著殖民者的踏入,各式各樣的遊樂場所也應運而生,賭狗場、跑馬場、大煙館、土耳其浴池、妓院……富豪們千金買笑,而窮人則苦淚漣漣,尤其是那些青樓女子,更是嚐盡了人間苦楚。無怪乎有人說,夜深人靜的時候,外灘上偶爾會傳出一種奇怪的聲音,這聲音淒惻哀怨,攪人肺腑,不勝悲苦,人們說,那是黃浦江在哭泣……當然,也有不少勤奮的中國人,他們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抱著實業救國的宗旨,在生意場中摸爬滾打,終於創下一份家業,在上海灘站穩了腳跟。
建築實業界的巨子丁誌聰就是其中之一,在繁華的鬧市中建有一幢十二層樓的“上海建築工程大廈”和數家物業公司,在洋涇浜河南麵的法租界裏,購置了一套花園別墅,過著忙碌而又富庶的生活。上海生意場中提起丁誌聰董事長,人們都敬他幾分,這除了他精明能幹、事業有成之外,還因為他正派規矩,有一個溫馨和睦的家庭:妻子美麗賢淑,兒子聰慧英俊。
最值得稱道的是他的兒子丁信誠,人們都叫他丁小開。這位上海複旦大學的高材生,不僅品學兼優,更具運動天賦,有一副好身材,是校籃球隊和足球隊的主力隊員,上海每年一度的聯賽都讓他出盡了風頭,使丁誌聰父子成為商界裏令人羨慕的話題。
丁誌聰教子有方,生意通達,還得益於他廣結善交,有不少熱情相助的朋友,其中銀行家王冠傑,更是他肝膽相照的摯友。他倆從小是同學,成家後又比鄰為居。
丁信誠降生後一年,王太太就添了寶貝女兒王卓如。兩家人往來頻繁,友情頗深。小一輩青梅竹馬,相當融洽,同念一所小學,同上一所中學,雖然丁信誠隻比王卓如高出一屆,但兩人出門、歸家都相隨相伴,宛如兄妹,直到後來兩家分別在不同的地方購置了花園別墅,這才分開。
歲月如梭,等到丁少爺考上複旦大學之後一年,王卓如小姐也成為上海聖·瑪莉亞大學的新生了。她出落得嬌豔照人,皮膚白皙,烏發微鬈,略翹的鼻子很像洋囡囡,再加上她衣著時新,學業又好,入校後立即成為人們關注的人物。
寓所相距得遠了,丁、王兩家自然無法像從前那樣往來頻繁,但逢年過節,彼此都要饋贈禮品、互相宴請的。看著兒女們長大成人,正值芳華,丁太太和玉太太都有意促成這樁美事,隻是兩家受的都是西式教育,不興包辦婚姻,再說孩子們也還在念書,這才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
日曆掀開新的一頁,奔流的黃浦江又演繹出一個個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