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瞥了蕭倬然一眼,接著道:“離王殿下整日裏跟著殿下,您可知道,為何一到夜裏,殿下總會趕你回去?”
蕭倬然恍悟,七哥是因為身體難受,才冷著臉趕他走?
“他時常夜不能寐,隻不過,不想讓你看見而已。”
燕十三一直沉默不語,晏青所說之事,他多少知道一些,隻是他依舊不認為,僅僅這些病痛就能讓蕭倬言憔悴至斯,他忽然插口:“還有什麼?晏先生一並說了吧。”
晏青看燕十三一眼,好毒辣的目光,他果然是最不好糊弄的:“不知道宮裏人用了什麼歹毒的方法,傷了殿下的胃,他……不太能吃得下東西……”
“您說什麼?”
“什麼意思?”
“什麼叫吃不下東西?”
……
此話一出,連燕十三都頗為震驚。他一直以為,蕭倬言隻是瞞著別人,卻沒想到,有些事連他也一起瞞著。
蕭倬然像是抓住了什麼思緒,緊張追問:“什麼叫不太能吃得下東西?”
“在金陵城中,晏某一直幫殿下調養著,飯菜也都十分慎重,倒也還好。可是自從來了魏國,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殿下吃什麼吐什麼,還常常嘔出血絲來,他怕自己體力跟不上,即便會吐,也會想盡辦法強迫自己吃東西。晏某實在看不下去了,才給殿下配了藥,殿下為了能順利咽下、不再吐出來,幾乎每日藥不離身。”
蕭倬然腦中靈光一閃,抓起案上的水囊:“您是說這個?七哥水囊裏裝的一直都是藥?”
一些斷斷續續地場景瞬間閃入他的腦海之中:
七哥為什麼會一點一點兒的吃餅,還會笑著嫌他不夠穩重?
昨晚為什麼他都吃完了,七哥還沒吃下半碗飯?他一直在不停地抱怨飯菜不合胃口,七哥卻什麼都沒說。
七哥為什麼會抬手捂住嘴唇,微微咳嗽,又為什麼會突然“喝茶”?他甚至還嘲笑七哥,終於壞了吃飯的規矩。
還有,七哥又為什麼突然翻臉趕他走?是怕自己吐出來,不想讓他看到麼?
蕭倬然瞬間全都明白了。他甚至親口嚐過那些藥,他實在難以想象,七哥到底是在怎樣的心境下,居然還能笑著忽悠他,說那是“茶”,連茶的名字都能胡謅出來。之前種種,此刻回想起來,蕭倬言的每一個笑容,每一句玩笑,每一次刻意斥責趕他走,都能刺痛他的心。
蕭倬然眼圈微紅:“我明明看到了,卻沒有在意。”
韓毅顯然也和蕭倬然一樣,才想起些什麼,喃喃自語:“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壞了規矩麼?”
此話鑽入晏青的耳朵裏,霎時點了火藥桶,晏青也顧不得韓毅是軍中主帥了,暴怒道:“這些人之中,最不知所謂的就是你!什麼叫壞了規矩?殿下幾時壞過軍中規矩?就像今日這樣,為了守你們的那些破規矩,他從來都是委屈自己!你以為你看到了什麼,不就是一碗粥麼?那是老頭子我實在看不下去,是我做的!你有本事拿我開刀,欺負一個病人算什麼本事?你不心疼他,我心疼!也不知你當日是怎麼羞辱殿下的,他明明已經很不舒服了,卻原封不動的還給老夫,一口都沒動。還有,殿下不就是今日沒到麼,有什麼大不了的?值得你這麼興師動眾地喊打喊殺,你可知……你可知……你……”
話到嘴邊,晏青到底想起蕭倬言淩厲的眼神和嚴重的警告。
“說了這麼多,你還是沒有告訴我們,殿下今日到底為何不到?”燕十三半天不說話,一開口就直指問題的核心。
晏青低頭無語,胡謅道:“殿下幾日都未曾合眼,昨夜肩傷發作得厲害,徹夜難眠,今早才剛剛昏睡過去,沒聽到你們擊鼓點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