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雨一臉怒意。葛大洪憋了半天了,拚著被殿下打一頓也要豁出去罵人了:“哪裏來的臭鳥兒!”
蕭倬言瞪了葛大洪一眼,那意思是別在這兒添亂。
韓毅有幾分遲疑。
蕭倬言急道:“如果真有沙暴,我們無法判定沙暴什麼時候會來,時間緊迫,必須即刻撤離埋雁城。此事關乎三軍將士的性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肖風冷笑:“如若沒有沙暴,元帥貿然下令撤離,延誤戰機之罪殿下來擔麼?”
蕭倬言一步上前:“無論末將的判斷是對是錯,延誤戰機之罪末將擔了!”
韓毅怒道:“肖將軍,你糊塗了!”
眼見肖風扯到擔責一事上,韓毅頗為不悅,果然,熾焰各位主將一臉鄙夷,越發瞧不上他這位主帥了。
韓毅決定信蕭倬言一回,撤軍。
蕭倬言即刻下令:“二十萬大軍一路疾奔,晝夜不歇,回撤雁門關外。”韓毅一愣,要不要這麼誇張啊?三軍跑得氣喘籲籲,最終卻什麼都未發生。
肖風這回不幹了,一句趕著一句地諷刺人,要找回場子。話音未落,帳外有人來報,埋雁城方向遮天蔽日、黃沙滾滾。
黑色的風沙牆席卷而來,高聳如山。濃密的沙塵鋪天蓋地,遮蔽陽光,埋雁城暗如黑夜。然後,風沙在空中交彙翻滾、上下衝騰,滿城建築盡毀,人跡無蹤。
風沙過境之後,一片沙土,再無城池。
韓毅一身冷汗!好險!險些三軍盡數覆沒。抬眼看蕭倬言,他卻並無半分驕矜之色,反而蹙眉沉思,憂心忡忡的樣子。
蕭倬言憑一己之力力挽狂瀾,三軍之中,威望更甚。
回到寢帳之中,蕭倬然不解道:“七哥,您立下奇功,大家都佩服得五體投地,您怎麼反而不高興?”
蕭倬言冷冷道:“高興?埋雁城外有沙暴、地下有密道,這本該是兩軍對陣之前,必須掌握的最基本信息。可如今呢,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你想過為什麼麼?因為對於魏國人來說,我們侵入他們的國土、踐踏他們的家園、欺辱他們的兄弟姐們,沒有一個魏國人願意告訴我們哪怕一絲一毫的信息。我們就像瞎子一樣,被魏國人蒙住了眼睛,遮蔽了耳朵,陷入這片黃沙之中,陷入了整個魏國舉國皆戰的流沙之中。”
“你仔細想過血羅刹沒有?他到底是什麼人,什麼性格,有什麼能耐?血羅刹的得名由何而來?見過他的人隻知道,他與我一樣遮住半張臉。關於魏軍的情報太少,迄今為止,我們連他是老是少都搞不清楚。他利用沙漠困死長林軍,活捉沐清,說明他善於調兵,熟用地形。他利用鬼穀迷魂陣偽裝成九宮八卦陣,迷惑衛錚,活捉韓烈,說明他精通兵法戰陣,起碼不在衛錚之下。他利用埋雁城的密道和沙塵暴設下掩埋三軍之計,說明他洞悉天象,善用民心,而且夠毒辣。此人太可怕了,是我此生從未遭遇過的敵手。”
“七哥,您也別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血羅刹再厲害,他的計策不也被您識破了麼?”
蕭倬言歎息:“識破了又如何。我們被魏軍牽著鼻子走,能躲過一次,能保證次次都躲得過麼?反觀我們,迄今為止三軍不能一心。此次雖破了魏軍之計,可惡果是,熾焰軍、長平軍,軍中諸將對元帥的不信任也到達了頂點。元帥再下軍令,大家執行得會越發遲疑。戰場之上,這種遲疑足以致命。說實話,與魏軍一戰,我看不到任何勝算。這本是一決生死之戰,魏國已經孤注一擲,渝國上下也必須要有背水一戰、不勝則死的覺悟。”
還有句話蕭倬言沒有說出口,如此凶險的戰場,陛下以韓烈為帥,到底有些托大了,他們若再晚走一日,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