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倬言沉默半響,歎息道:“就算韓烈過不了自己這關,可熾焰軍十七名主將不該跟著去,燕十三,你更不該……傳我軍令,熾焰主將以上來王府見我。另外,把韓烈也叫來。”
“不行!”晏大夫即刻阻止,“你現在的身子你自己不知道麼,就算我放你出去,你站得起來麼?”
蕭倬言苦笑:“晏先生,無論如何我必須去!此事須即刻了斷。”
蕭倬言撐著床沿起身,渾身關節像鏽掉一樣,一動就如刀頓挫,額上瞬間浮起一層冷汗,緩了好一陣兒才勉強站穩。
晏大夫氣得直吹胡子。
靖王府正堂大開。
蕭倬言安靜坐著一言不發。燕十三站在他身側。
堂下黑壓壓跪了一片,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
如此過了一炷香的時間。
蕭倬言方淡淡開口道:“你們可真是能幹!今日蕭某算是長了見識了。諸位為了我,逼得陛下就範!當真好手段!”
孫小雨道:“殿下,末將並沒有這樣的意思……”
蕭倬言怒吼一聲:“我讓你開口了嗎!”
棠下眾人噤若寒蟬,膽子小的直接嚇得一抖。
“熾焰軍是做什麼的?是保衛渝國的雄師!熾焰軍主將是做什麼的?是忠於渝國的勇士!你們在做什麼?為了一己私情全體跪於未央宮前逼主君就範。你們是在昭示什麼,昭示熾焰軍不過是靖王的私器,昭示熾焰軍不受陛下的掌控?你們……這是在逼宮!”
沐清低聲辯解:“殿下……”
蕭倬言冷冷看他一眼:“每一個為大渝而亡的將士,看見你們今日這樣結黨營私,泉下如何能安!我隻問你們,熾焰忠於誰?是靖王,是陛下,還是渝國?”
眾人答道:“忠於渝國!忠於陛下!”
“那你們是嫌我背負的罪孽還不夠多麼?還是你們嫌我還不夠心痛!務必讓我看著你們結黨亂政,務必在我心上再插一刀?”
“殿下,末將不敢!”
……
韓烈急道:“殿下,末將等絕沒有這樣的意思……”
蕭倬言火氣上湧,一步上前,破天荒的踹了韓烈一腳:“最不知所謂的就是你!我說過,你的命是熾焰的,你該想著如何擔當責任、如何穩定軍心、如何安撫弟兄們!但你在幹什麼,你不僅帶著熾焰軍主將跟你一起胡鬧,還煽動長平軍十五名主將一起跪於金殿之外。你當整個大渝的戰將是你韓烈的傀儡麼,是我蕭倬言的私兵麼……”
蕭倬言怒極,一口氣喘不過來咳嗽連連,滾燙的身子到底有些支撐不住,眼前昏黑。
燕十三明知蕭倬言指桑罵槐,這話分明是說給他聽的,也隻能伸手扶他一把。
蕭倬言冷冷甩開他。
孫小雨道:“殿下,此事不關韓將軍的事,是末將的主意,殿下要罰,隻管罰我一人。”
蕭倬言淡淡瞥燕十三一眼,原來還有始作俑者。
葛大洪急道:“不關孫將軍的事,我們是自願的。”
“我們是自願的。”
“我們不能讓殿下一個人擔著。”
……
韓烈鐵骨錚錚的漢子紅了眼眶:“殿下,韓烈知錯!……但太子的事不是您的錯,不該您一個人承擔。”
蕭倬言緩緩坐下:“陛下早有定論,太子之事錯不在熾焰!至於我和皇後娘娘……我是娘娘一手帶大了……於我而言,她就是我的半個母親。我們之間的私事,你們不該插手!”
蕭倬言沉默半響:“我蕭倬言總不能在熾焰待一輩子,總有離開的時候。如果你們還當我是兄弟,就該好好守著自己的責任。無論我在與不在,熾焰都是渝國最可靠的靖邊軍!”
乍聞這種類似於“遺言”的話,再聯想蕭倬言近日的所作所為,在場熾焰諸將心頭酸澀,甚至當場落淚。靖王已成功高震主之勢,皇帝不會容他再待在軍中,再加上太子之事、“逼宮”之事,靖王為渝國、為熾焰、為陛下付出了一切,到頭來,等待他的卻隻會是削權奪職!
“您不能離開熾焰……”
“這不公平……”
“殿下!”
“元帥!”
……
蕭倬言命人上酒,一個個親手滿上,寒鋒劃過、歃血為盟。他握緊拳頭,讓殷紅的鮮血一滴滴落入酒中:“今日,我要你們起誓,無論今後遇到何種狀況、發生什麼事情,熾焰軍都隻忠於大渝、忠於陛下,絕不會做出任何背逆之事!若違此誓,天誅地滅,死生不複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