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在熾焰軍,為了兄弟去死,遠比活著更加重要!”
蕭倬言淡淡道:“你錯了!在熾焰,為了責任活著,遠比為了兄弟去死更加重要……也更難做到!”
風聲呼嘯,黃沙漫卷,那是一個山雨欲來的日子。
熾焰軍眾將士目送他們的主帥烏騅駿馬、銀衣薄甲,絕塵而去。
對於他們來說,靖王每一次的離開都有可能是最後的訣別,而這一次尤其凶險。
三營將士奔騰如虎。煙塵滾滾中,蕭倬言終是回頭凝望,看了一眼城頭上的那個孩子,那是他此行最放心不下的所在。
最終,他們撥轉馬頭不再回眸,催動四蹄如飛的坐騎,奔向命定的死局。
函穀關,熾焰軍遭遇了最慘烈的肉搏,整整五日五夜,前鋒、赤羽、魑魅……千萬將士血染山嶺,他們用累累屍骨再次捍衛了熾焰的尊嚴,並向世人昭示他們是熾焰軍中永遠不可戰勝的存在。
經過連日來的硬拚,雙方將士都是筋疲力竭。
函穀關關口城防之上。燕十三道:“差不多了,機關戰陣昨夜已全部就位,今日夠他們喝一壺的。”
蕭倬言低聲道:“辛苦你了。”
燕十三斜他一眼:“難得從你嘴裏說出這種話。既然跟你來了,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之前你怕機關陷阱使用太多,讓他們起疑,識破此處不是主力。現在,雙方都已是強弩之末,這最後幾日就交給我吧。”
蕭倬言微微蹙眉:“鍾離怎麼樣了?”
“命總算保住了,軍醫說好好養些時日,能恢複過來。”
“沐清呢?”
“他自己說沒什麼大礙。”
蕭倬言眉心深蹙:“自己說?”
燕十三歎口氣,安慰道:“你放心,我找人瞧過了,沒什麼大事。”
蕭倬言神色緩和幾分,上下打量燕十三,忽然道:“還是你靠譜,全身上下囫圇個兒,一點事沒有。”
“我打又打不過人家,要是跑得不快,不是連累他人麼?”話音剛落,燕十三難得神色黯然。
“對不起……”蕭倬言心中歉疚,知道這玩笑開得不合時宜,勾起了他的傷心事。
燕十三鄭重道:“我不會再讓小寧的事重演,我自己幾斤幾兩我最清楚。你永遠不必擔心我,我不會讓自己受傷……你先歇會吧,3個時辰之內他們出不來,我看著就行。”
蕭倬言緩緩坐下,隻覺渾身骨頭像要散架一樣,背靠在關口城防的石壁上:“最近幾日,我總覺得不安,秦軍並未傾巢而出。”
“你也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緊,這裏的確是秦軍主力。”
“我說不出原因,隻是直覺。”
“你不是從來都不相信直覺的麼?”
“是。”
“那裏你還憂心什麼?”
燕十三觀望著戰局,半響沒聽見蕭倬言答話,回頭一看,見蕭倬言歪頭靠在石壁上睡著了。燕十三微微歎氣,解下外袍蓋在他身上。
遠處,蕭倬然一路奔過來:“七哥!”
“噓!”燕十三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蕭倬然見七哥半靠在石壁上,臉色蒼白如雪,腿上纏縛的布條被鮮血浸透,已然辨不出顏色,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兒:“我七哥怎麼了?”
燕十三低聲道:“沒事,他隻是太累了,睡著了而已,你小聲點兒。”
蕭倬然又道:“七哥腿上的傷好像又裂開了,我們就讓他睡在這兒麼?”
燕十三手腳麻利地指揮屬下變陣,淡淡道:“放心,這點兒傷對他來說……”瞥了蕭倬言一眼,“還死不了”。
“燕大哥……”
燕十三道:“那你現在去叫醒他,叫他去休息?”
蕭倬然嘀咕:“我沒那個本事。”
“那你嘰歪什麼!”
“我……我隻是擔心……”
燕十三心情煩躁,口氣也嚴厲起來:“鍾離幾乎喪命,沐清重傷,你七哥也好不到哪兒去。他白日裏隨你們一同殺敵,夜裏陪我布置機關戰陣,你可知他自從來了函穀關五日五夜沒合過眼?收起你那些毫無用處的擔心,管好你自己!”
蕭倬然低聲道:“那我能做點兒什麼?”
“你最好別給他惹麻煩!”
蕭倬然被訓得抬不起頭來。
燕十三見堂堂皇子蔫頭蔫腦的,驚覺自己語氣太過了:“對不起。我答應殿下替他守住三個時辰,是我壓力太大,衝你撒氣了。”
蕭倬然搖頭:“燕大哥不用說抱歉,我知道自己沒用。”
燕十三道:“你若真想幫他,隻要做好一件事,就是保護好你自己,別再讓他分心。”
山下機關讓秦軍吃足了苦頭,但兩個多時辰後,最終也被撕開一條口子。
燕十三迅速命羽衛營攔截。
沐清按住腰側傷處,急急趕來:“怎麼不叫我?燕將軍是準備搶前鋒營的活麼?”
燕十三蹙眉認真道:“你行不行?”
“我腦子不好使,硬拚還湊合。你別總小瞧我!”
蕭倬言起身道:“我睡了多久?現在什麼狀況?”
沐清一驚,這才發現蕭倬言也在這兒:“不是說好了,今日輪到殿下休息麼?”
燕十三也不囉嗦,果斷道:“秦軍前鋒封諾破了機關陣,帶了一隊人馬攻了出來,需要有人攔住他。”
蕭倬言果斷下令:“燕十三坐鎮指揮,我帶羽衛營出擊,沐清帶前鋒營守住關口,魑魅營傷亡太重,讓他們集體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