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桓歎道:“七叔要以身犯險,親自當誘餌,誘敵函穀關。”
“你跟七哥去麼?”
蕭子桓苦笑:“七叔都不讓我上戰場,你覺得呢?”
蕭倬然見蕭倬言等人從帳中出來,一步躥上去:“七哥,還有我啊,我要跟你去函穀關!”
蕭倬言堅決道:“這次你不準跟著。”
“那羽衛營呢?”
燕十三狡黠笑道:“羽衛營自然是跟著殿下的。”
“我也是羽衛營的人,那我也必須去!”
“這次你跟韓烈走,必須留下!”蕭倬言毫無商量的餘地。
燕十三心中澄明,蕭倬言遠沒有他說得那般有把握,他是準備與林雲生死一搏了,所以才會斷然壞了規矩,一定要將蕭倬然留下。
臨行前一日,蕭倬言將太子托付給韓烈——“務必保他周全”!
旋即疑惑問蕭倬然:“太子呢?這幾日怎麼沒見著他?”
“子桓在傷兵營。”
“在那裏做什麼?”
蕭倬然笑道:“七哥要不要自己去看看?”
“你們兩個最近神神鬼鬼的做什麼?”
“我每天忙著被燕大哥罵來罵去,子桓說,他要做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蕭倬言萬沒料到,蕭子桓也有讓他刮目相看的時候。那個看到惡心的傷口都會吐的金陵貴胄,此刻正埋首在眾多傷兵之中,束袖箭衣、一襲墨色,臉上沾著汙泥,雙手沾滿汙血。他和軍醫們一起熟練利落地處理著各種傷勢。
蕭倬言看見他時,他正埋頭用嘴唇覆上重傷士兵布滿汙泥的腿,一口一口吸出瘡口上發黃惡臭的膿血。他做得專注而熟練,甚至都未能察覺到蕭倬言已經走到近前。
“太子……”
蕭子桓驚訝抬頭,一臉黑漆漆的汙泥,隻有眼睛格外分明,笑著打招呼:“七叔。”
蕭倬言一把拽走他,耳邊傳來傷兵們訝異的聲音:“太子?”“他是太子殿下?”……
“為什麼做這些?”
蕭子桓微微低頭:“七叔,子桓不想做一個無用之人。我不能上陣殺敵,但至少應該做到與將士們同甘共苦。”
“……”
“七叔,讓我上戰場吧!”蕭子桓鼓起勇氣,抬頭盯著蕭倬言的眼睛,目光清澈:“我是渝國的太子,我和您一樣,有必須去做的事,有必須承擔的責任。既然有些責任是我注定要背負的,那麼有些苦我就必須承受!別人替代不了,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蕭倬然為我犧牲、為我付出。終有一日,我要與他並肩作戰。”
蕭倬言回頭瞪蕭倬然一眼,你告訴他了?
蕭倬然縮縮脖子。
蕭子桓接著道:“七叔,父皇年輕的時候不也和您一起征戰沙場麼?如果父皇的腳沒有受傷,他也絕不會拋下您獨自一人。如果今日,我放蕭倬然一人獨自在軍中麵對生死,他日,我還有何麵目見他?恐怕我這輩子都會看不起自己,更沒有顏麵去見我的父皇母後!”
蕭倬言沉默。
“或許我現在還太幼稚,還得不到您的認可,但我願意去改變,願意一點一滴去做,直到您認為我是一名合格的熾焰軍人、願意帶我上戰場為止!我的至交好友不該為了我獨自犧牲,我所肩負的責任更不容我有絲毫逃避。您也不想看到,大渝的儲君是一個隻會犧牲別人成全自己的小人,是一個沒有擔當的懦夫!”
蕭倬言認真道:“子桓,我從未當你是懦夫。”
“我明白,對於您來說,您隻想守護我的生命。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東西都遠比性命重要得多。”
蕭倬言發覺自己詞窮了,因為他內心深處認同這個孩子的每一句話,他幾乎要被他說服了。
一陣靜默之後,蕭倬言鄭重問他:“你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