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海一副慈祥長者樣，眸光卻是狡黠晶亮，英昭端起桌上茶盞，嗅聞過茶香，抿了一口。
“那也無需如此，老丞相今日便可將眾公子送來天須宮，我自會精心教導。”
“老夫聽說這天須宮中布有陣法，若有人胡亂走動壞了此間清靜，必然會受到神明責罰，正是因此神執才會在外遊走，尋別的地方來教學。”曆經縉雲王朝三代起落，這京城中事少有葉海所不知的，他悠悠然道出連日來英昭奔波不定的緣由，笑容越發燦爛，“不巧老夫的子孫都曾在兵營中曆練過，全不是靜得下來的人，還請多體諒老夫這番苦心。今日來得急，備的禮雖薄，但也是一片好意，請勿推辭。”
英昭沉思良久，終是伸手將接過地契，朝葉海一拜。
“話已至此，昭敬受就是。然我聽聞縉雲有一舊俗，得人饋贈者理應回複捐贈者一諾，傳道授業為我本願不在此列，卻不知老丞相今日慷慨解囊是有何心願，可需我從旁解憂？”
“唉，實不相瞞，老夫近日對那津渡話本頗感興趣，雖不至茶飯不思，卻也朝思暮想。傳聞那話本皆是由伊祁國顏氏小姐所著，老夫有心請其入府講述，但礙於禮俗等事，終是不便如此。”葉海搖頭歎氣，神態自然真切，“若神執定要追問老夫的心願，那也就唯有此事了。”
“老丞相的意思，是想讓我單開一門課，請來顏氏小姐，專講那天下奇聞異事？”
英昭神色不定，看得葉海心下難安。
“陛下已準許神執開府辦學，雖起步艱辛，但到後來必將為我縉雲官學之首，以神執之名邀顏氏小姐前來授課，想來也不至辱沒她的身份。”
“老丞相深思熟慮，無人可及。”
英昭眸光微沉，雖知葉海尚有諸多思量並未道出，但思及那日顏如初中毒離開一事，也沒那心情去計較葉海的謀算，當下起身，提筆書信一封，言辭懇切，邀顏如初助授業。
見英昭如自己所願寫下相邀的書信，葉海心中放下一塊大石，當下感激不已道了謝，迫不及待命人往那津渡送去。
英昭冷眼旁觀過葉海的急切，心思一翻轉，念及方才與葉海的談話中他那最為惦念的長孫，頓時了悟。
世傳寧王與那伊祁鎮北侯一樣，皆戀上君主的女人，為情所苦，以至孤身至今。或許正因為這份情深難消，便是她複生後變了模樣，他仍戀她如昨。
可那個人，不是誰都能得到的。
英昭垂眸，秋日午後陽光照不進的天須宮內室裏，寒涼依舊。
於我，於他，那都是不可奢望觸及的女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