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境內,虎口嶺。
虎口嶺位於燕國的東南方,連綿八百裏,層巒疊嶂,奇峰險壑多不勝數,懸崖峭壁隨處可見,乃是燕國東南的一道天然屏障。
進入深秋,位置偏北的燕國氣溫驟降,山林幾日之間就遍染秋黃。地上覆著厚厚一層落葉,和淤泥混在一起,慢慢腐爛。
馬蹄踏在上麵,發出悶悶的響聲,一隊人馬穿行在莽莽山林之間。
“陳叔,這虎口嶺怎麼連根虎毛都見不到啊。”一個身穿皮甲腰配長劍,年約二十劍眉星目的年輕人拉著馬韁向身旁趕馬車的陳景倪問道。
陳叔四五十的年紀,雖然有些皺紋卻也看不出老態,反而依稀可以看出風流少俠的過往,氣息悠長,隻穿著布衣,卻有著大家風範。用的不是尋常人驅車用的馬鞭,手中碧玉雕琢的握把和猩紅的丈二鞭身有著不俗的威懾力,驅車行在這崎嶇狹窄的山路間少有顛簸,笑道:“你還想嚐虎肉,能逮到隻青蛇就不錯了,要是運氣不好你就啃幹糧吧。”
另一旁馬上背刀的大漢估摸三十上下的年紀,瞪著一對虎眼,一身土黃色布衣,頭上還纏著暗紅色頭巾,指著年輕人笑道:“哈,小子,這虎口嶺可不是因為有老虎才叫虎口嶺的,而是這裏地形險惡,入嶺如羊入虎口得名,齊燕兩國大戰中,這虎口嶺一舉全殲兩萬齊兵,看這陰風陣陣,血煞撲鼻,依稀可見那場大戰的殘酷血腥啊。”
年輕人一愣,環顧一周,臉色古怪輕聲說道,“確實,這裏凶煞之氣很重啊。”
陳叔哈哈笑道,“他逗你玩呢,都太平幾十年了,哪來的燕齊之戰,不過這地方占山為王的倒確實不少,”一揚鞭,高聲喊道,“看天色要黑了,大家抓緊趕路,看看前邊烏桕林裏有什麼過夜的地方。”
山嶺之間,如血的夕陽緩緩下沉,而不知何時月亮已爬上樹梢,高懸夜空的是一顆灰蒙蒙的星。遠處驚鴻哀鳴,向著血般的暮色飛去。
一支箭突兀出現,帶著呼嘯的箭風,如同飛鴻哀鳴,射向車隊,隨著這支箭的,是一片箭雨。
“啊,敵襲!”
首當其衝的幾名大漢直接被射下馬來,身手靈活的人迅速翻身下馬,借馬的掩護躲避箭雨,背刀大漢與那個年輕人配合默契,一拔劍一抽刀,刀劍翻飛間就攔下不少箭矢,可還是阻止不了人仰馬翻,場麵變得十分混亂,要是沒有人出來穩定住局麵恐怕都沒有機會與敵人正麵交手,陳景倪一翻身立於車頂,一甩鞭,長鞭如赤練長蛇般,於半空中打了個響亮的鞭花,一道渾厚的氣息從鞭花響處傳出,後續的箭雨被震得七零八落。
陳景倪喝道,“都過來,熄了火把靠在馬車邊上!”一聲喝下,眾人皆訓練有素,輾轉騰挪間便圍攏在馬車旁邊。陳叔四下一掃,大約七八個傷員,心下略安,高聲問道,“什麼人,敢劫我張家的貨!”
回應他的是距離兩百米左右的山嶺上點點螢火之光,又是一陣箭雨,陳景倪冷哼一聲,長鞭一甩,火雨紛紛揚揚落在馬車四周,忽明忽暗,照亮方寸之地。陳叔低低說了句,“嚴虎,帶人摸過去。”先前說虎口嶺由來的那位背刀大漢一揮手,帶著身邊五人借著夜色和樹木的掩護,悄悄向著剛才發出火光的山嶺摸去。
陳景倪冷冷問道,“不打算露麵嗎,藏頭露尾算什麼英雄好漢!”聲音不大,卻傳得很遠。
“哈哈哈哈,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辨不清方向。
陳景倪微微皺眉,來人似乎實力很強,“兄台可否給我張家個麵子?”
“張家?哪個張家麵子這麼大?”譏諷之意不言而喻。
陳景倪緊緊盯著從前方不遠處悠哉悠哉過來的戴麵具男子,“我江陵張家經商數百年,也算有幾分名氣,不知兄台能否給個薄麵,日後必有重謝!”
麵具男子離馬車十幾米的地方停住,這裏火光照不到,藏於夜色之間,沒人可以看清,可陳景倪那邊的一舉一動卻是盡收眼底,“江陵張家?嗬,現在劫十個有九個都說是張家,我都給麵子,讓兄弟們喝西北風?再說,誰知道你是不是哪來的阿貓阿狗冒充的呢?”
說話間突然出手,十幾米,不過眨眼之間,麵具男子單手成爪,直取陳景倪。陳景倪還沒來得及出言提醒,麵具男子已經將攔路兩人撕成碎片,不,攔路並不貼切,他們倆根本沒反應過來,隻能說是剛好擋在那裏而已。場間仿佛下了場血雨,散著熱氣的血水澆熄了不少明亮的火光。而與此同時,麵具男子的去勢不減,一爪打在馬車上,馬車頓時四分五裂,就連裏麵的朱漆木箱都碎了,天材地寶落了一地,馬也應聲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