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亦雙腳跪地,右手撫胸,左手撐地。頭低垂著,淩亂的頭發因為剛剛的跑動已經沾濕,幾縷發絲緊貼著臉頰。身體縮了起來,慢慢倒地。頭部抵著膝蓋,雙手青筋繃的緊,雙手青白交加。心髒頻率的過快跳動,引起的呼吸不暢,曲亦大張著嘴巴,企圖吸入更多的空氣。
淩亂黏濕的頭發隨著主人揚起的頭顱,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頰,此時卻是扭曲的厲害,眨眼間原本抽搐的女子一動不動的倒在地上。眼睛大睜著,嘴巴微開,上顎牙齒緊咬著下唇,下唇被咬的破爛,血跡凝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還有絲絲血跡未幹。雙手握拳抵在胸前,雙腿彎曲,側倒在人群中。
“嗶嗶……嗶嗶……所有人抱頭蹲地,立刻,否側後果自負!”紛亂的人群中,膽小的聽指示照辦,膽大的人想有一線生機,繼續四處逃竄,尋找最佳逃竄出口。
“煙幕彈,發射!”
“啊……啊……”
“咳咳……咳咳……快走啊……”
“逃啊,快點……咳咳……”
在此時混亂的時刻,卻無人顧及,這具身體被過往快速逃竄的人群踐踏。耳邊的響聲永遠無法入耳。
曲亦眼神木訥的看著底下四處逃逸的人群,看著這個自己度過五年的地方。呆滯的眼神木然的掃射著,但她的眼睛落在一處女性軀體時,瞳孔緊縮,眼眶瞪大,嘴巴緊抿著,努力抑製著自己不要發出聲響。
曲亦看著那熟悉的容顏,在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恍然間抬頭。才發現自己的不妥之處。
自己是在半空中,怎麼回事?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是病發了!曲亦在看著底下的軀體,可以說是自己屍體。
突然間就揚起嘴角,弧度越來越大,最後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死……了……哈……”笑得喘不過氣來的曲亦,彎腰抱住笑得發疼的肚子,隨後笑意漸小,最後變成囔囔自語:死了呢,真的死了呢,死了,也好……也……好。
曲亦慢慢的放鬆自己的身體,雙手抱膝,頭顱埋進腿間。慢慢的眼睛開始濕潤,身體本能的不讓自己發出聲響,嘴巴緊抿著,後來是慢慢發出嗚咽聲,就像受傷的小獸般暗自□□傷口。嗚咽聲慢慢變大,曲亦還用一隻手緊捂住嘴巴,牙齒咬著手掌最有肉的位置,直至口裏嚐到血腥味。似是意識到現在沒人在周圍,慢慢把手放開,哭出聲來。
最後猶如幼童般放聲大哭,雙手時不時的捶胸,也不知是哭了多久,等曲亦哭的聲音沙啞,還在抽泣時,才覺得自己的心情輕鬆了不少。曲亦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哭過,以前再苦再痛也是隱忍著,曲亦有時都覺得自己可能會隨時崩潰。但是一忍再忍,卻忍到了現在!
等哭夠了,曲亦才有心思好好想想自己的狀態。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真的已經死了,曲亦試著看看自己能不能離開這個區域,邁開一步,兩步,三步,到慢慢奔跑起來。曲亦越跑越開心,越跑越遠。
等她覺得自己跑夠了,停下來,撫了撫胸口,還在跳動,沒有抽痛,沒有呼吸不暢,沒有身體虛弱,沒有任何不適!
“咯咯……咯咯……沒事呢,可以跑了,可以跑了!”曲亦瞬間笑開了顏。就算是死了,能換取能跑能跳的身體也不錯。
曲亦此時放下了對曲家康家的怨恨,以前還想著等有機會出去了,再慢慢的報複回去,可是現在這個樣子的自己能做什麼呢?
曲亦腦海裏想著以往的一切,自己也是曲家的孩子,就算不是最被看好的世家千金,也是一般人不可比擬的。但是為什麼最後卻落得這般田地呢?是曲家的無情康家的無義還是自己的縱容?好像都有吧,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自己擔起世家女的責任,換來的是家族的背棄,婆家的放棄?
自己一直戰戰兢兢的活著,為愧對家族,認真學習努力學藝,乖巧懂事,換來的是什麼?自己出嫁,雖與丈夫感情不深,但是自己也做到了妻子該做的一切,丈夫在外彩旗飄揚,自己由開始的不滿,詢問,吵鬧,到最後的不過問,還不行麼?
做人果然是要為自己打算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真真是至理名言!可惜自己領悟的太晚了,早在五年前,就晚了。
曲亦胡思亂想一堆,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仿佛是一世,仿佛是一瞬。看著眼前的街景,曲亦隻感到陌生。自己五年沒有出來過,外界變化是日新月異。曲亦看著處在萬千紅塵中卻無一人發現自己的世界,茫茫然不知去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