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東還是沒有什麼反應,依舊看著遠處。程柏林有點害怕了,說:“你到底怎麼啦?啊!是----”
他剛想問是不是因為林婉嬌,就見柯東的眼淚好像決堤的河水一下子淌下來。
不必再問了,程柏林馬上就明白了,能讓一個男人這麼流眼淚還能是什麼呢?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不論種族膚色,能讓一個年輕的男子這樣傷心流淚的隻有姑娘。
程柏林心想今天的球是打不成了。
第二天在學校隻一個上午林婉嬌就感覺到了柯東的變化,他又回到從前麵無表情一句話都懶得說的時候。就連程柏林一個上午也沒有跟她說話。她大概猜到了緣故,一定是那天安哲回來刺激了他,她不該當著他的麵接受安哲的擁抱。可是他怎麼會知道,誰的擁抱都可以拒絕隻有安哲的你不可以拒絕。因為,也許這是他最後存世的證明。沒有人能知道,連美國的名醫也無法讓他在這世上存活得更久。他日漸衰弱的身軀讓人不忍心拒絕他提出的任何要求,隻要能做到的,大家盡量滿足他,何況那隻是一個擁抱。
中午吃飯的時候,林婉嬌告訴祝君和梁愛麗安哲回來了。坐在一邊的柯東和程柏林聽到她這麼說都支棱起耳朵來。
“哦!”梁愛麗說:“他怎麼回來了?病好啦!”
“怎麼可能呢?”林婉嬌無奈地說。
“那他回來幹嘛?”祝君也奇怪地問。
“他說他有事情,我問他他又不肯說是什麼,我也不好深問。”林婉嬌說。
“哎!他怎麼樣了?是不是還那麼帥啊?”梁愛麗沒心沒肺地問。
“你還有沒有腦子啊!”祝君說她,“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惦記他帥不帥?”
“你們是沒瞧見。”林婉嬌停頓了一下說,“他雙頰凹陷,麵色蒼白,完全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逐鹿少年了。”
“還記得那次咱們大家一起去麋鹿苑嗎?”梁愛麗說,“安哲走在鹿群中間竟然不害怕,也是那一次我發現原來男人不單是可以帥也可以是那麼美的。”
“是啊,有時候某一個瞬間他美的叫人窒息。”林婉嬌說“我常常想他要是個女人倒不稀奇,可他偏偏是個男的啊!一個男人帥就夠了,美成那個樣子,難怪老天都妒忌他了。”
“他說他的病了嗎?”祝君問。
“沒有。”林婉嬌說,“我也不敢問,那是他的雷區。不單我不敢,我想誰都不敢吧。”
梁愛麗說,“他要是沒病該多好啊!身邊有這麼個大帥哥可真養眼!”
嗬嗬嗬!祝君樂了,林婉嬌也無奈的搖頭。
“我呸!”林婉嬌被梁愛麗氣的樂了,說,“人家這正說病人呢,她又犯了花癡了!”
“什麼呀!我是怕你太難過了逗逗你,你怎麼不領情啊!”梁愛麗說。
“行!我謝謝你了!”林婉嬌說。
“俊男美女,他要是沒病你們肯定會在一起咯?”梁愛麗問。
林婉嬌沒說話低頭喝茶。今天她泡了一壺綠茶,幾片碧綠的茶葉在杯子裏慢慢漂浮。她吹著熱氣,白色的霧散開在她的臉上打轉。
“說話呀!”梁愛麗問。
“這世界就沒有假設這一說。”林婉嬌說。
“不是說美國的高科技能治嗎?這都一年多了還沒好啊?”梁愛麗說。
“開始的時候他是滿懷著信心的去了,頭開始幾個月他還經常說到治療的事,後來他就不再提了,我就知道是治不好了。你以為美國人那麼好心吃住全包嗎?說的難聽點不過就是拿他們做白老鼠了。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期盼某一位醫生在某一天的早上能突然研製出這種病的特效藥來。否則----”林婉嬌不再往下說。
“在國內說他活不過二十歲去,這不是還有時間呢嗎?”祝君說。
“你要是看到了他就不會這麼問了。”林婉嬌歎了一口氣說,“他瘦的都快脫像了,好半天我才敢認他,也隻有眉眼還有先前的模樣,那樣子太可憐了。”
“星期天咱們也去看看他吧!”祝君說,“跟他聊聊天他心情也能好點。”
“他明天就走了。”林婉嬌說。
“這麼快嗎?他哪天回來的呀?”梁愛麗問。
“他說他隻有六天假,刨去前後飛行的時間可不是就得明天走麼。他還說治療不能停太久,我看他恐怕沒說實話,我想實際情況應該是他就是靠藥物維持著,所以不能離開太久。”林婉嬌說。
大家都沉默了。
祝君忽然想起來問,“他走你還去送嗎?”
林婉嬌搖搖頭說,“不!我不去了!”
“為什麼?”祝君問。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更何況恐怕是生離死別!”林婉嬌垂著眼睛說。
頭一回中午飯吃的這樣沒有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