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蝶心中一驚,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如果自己的身份在教堂內被戳穿,眼前的這幾百名“青娥教”的教徒立刻就能把自己生吞活剝了。
此刻雲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麵對佩圖霍夫的邀請,她不敢拒絕,不敢承認,更不敢大聲反駁。腦子裏飛速旋轉著,若是真的搏鬥起來,對付佩圖霍夫一個人總比對付教堂內那幾百人要容易得多。想到這裏,雲蝶隻好狠下心來跟著他走,希望盡快離開這座教堂,然後另尋對策。
就這樣,雲蝶乖乖地跟著佩圖霍夫離開了教堂的大廳,左拐右拐來到一個獨立的房間,這個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關上門之後外麵的聲音頓時消失,形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
雲蝶在惶恐不安中左右打量一番,除了眼前這個矮胖的佩圖霍夫之外,在房間的另一個角落裏擺放著一張茶幾,茶幾後麵的沙發上赫然坐著一位金發碧眼的女人,那女人的年齡比自己略大幾歲,估計在二十五六歲上下。女人的懷中斜抱著一個繈褓,繈褓內是一個幼小的男嬰,看上去約有七八個月大小,肌膚嬌嫩,氣色紅潤,眨著一雙深藍色的眼睛盯著雲蝶觀望,口中含著一枚安撫奶嘴不停地吸吮,模樣十分乖巧,甚是惹人疼愛。
雲蝶看見有嬰兒在這裏,心中的緊張感覺頓時減退了幾分,她主動摘掉自己頭上的麵紗,情不自禁地朝著那嬰兒笑了笑。那嬰兒立刻報以燦爛的微笑,露出粉嫩的牙床和嬌小的舌頭,那笑容簡直能把冰冷的世界瞬間融化。
此刻佩圖霍夫已經坐在茶幾的另一側,他指著一張空沙發對雲蝶說道:“請坐吧!不必緊張,也不必拘束!”
到這個時候,雲蝶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她謹慎地挪步到沙發近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與佩圖霍夫和那對母子隔著茶幾相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佩圖霍夫見雲蝶坐定,便欣慰地一笑,然後用手指了指那對母子,再次開口說道:“這是我的女兒娜塔莎和我的外孫安德烈!”
雲蝶聽他這樣介紹,心中的恐懼感又減少了一大截,畢竟一般人都不會在自己的親人麵前行凶。於是她禮貌地朝著娜塔莎點了點頭,微笑道:“您好!娜塔莎!”
娜塔莎也是禮貌地欠腰點頭回道:“您好!雲蝶女士!”
雲蝶聽到對方直呼自己的名字,她頓時驚得頭皮發緊,剛才還抱有一絲僥幸,希望佩圖霍夫僅僅是認錯了人,可是沒想到就連他的女兒都已經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看來今天真是凶多吉少了。
雲蝶臉上流露出慌亂的神色,盡管她極力掩飾,仍然沒有逃過佩圖霍夫那睿智的眼神。
隻見佩圖霍夫一臉祥和地說道:“雲蝶姑娘,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現在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不過你不用擔心,在我這裏,你是絕對安全的!”
雲蝶哪會相信他的話,忍不住脫口而出道:“你……你想怎麼樣?”
“哈哈……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啊!你從中國逃出來,千裏迢迢跑到這裏,難道不是為了找我嗎?說吧……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雲蝶見狀,知道沒必要兜圈子了,於是單刀直入地說道:“我想借一架飛機”
“你借飛機幹什麼?”
“去找穆潼和華羽”
“嗯……這是實話,我猜你也是為了這件事!”
“既然你都猜到了,那麼你借還是不借?”
“雲蝶姑娘,你想向我借飛機,起碼給個理由來說服我啊,如果你連個理由都不講,那不是跟明搶一樣嗎!”
“佩圖霍夫先生,我現在知道你是‘青娥教’的教徒,如果我告訴你我要飛機是為了去阻止穆潼和華羽招搖撞騙的鬧劇,你會借給我嗎?”
“雲蝶,我知道你與穆潼的恩怨,也知道你和華羽的淵源,對於你們之間的矛盾紛爭我不便插嘴,但是你說穆潼和華羽二人完全是在招搖撞騙,這個我是不太認同的!”
“先生,你已經被華羽的騙術洗腦了,我恐怕很難說服得了你,況且我現在也沒有精力來說服你,如果你心存良知,就趕緊放我出去吧,我們沒必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雲蝶說完之後站起身來,轉身就想朝外走,這時娜塔莎懷中的安德烈突然呀呀叫道:“媽媽……媽媽……”
對於一個繈褓中的嬰兒來說,他的叫聲未必擁有什麼實際涵義,可是那奶聲奶氣的呼叫聲卻直入人心,尤其是雲蝶剛剛離開自己的女兒,最受不了嬰兒的呼叫,所以腳步頓了一下,忍不住側目朝那孩子瞥了一眼,仿佛是看見了自己的女兒一樣。
佩圖霍夫依舊穩穩地坐在沙發裏,他不慌不忙地說道:“雲蝶姑娘!如果你真的想走,我絕不阻攔,更不會加害於你!不過你說我被華羽洗了腦,這件事我倒是願意多說幾句,因為我是自願被華羽洗腦,心甘情願地接受‘青娥教’的欺騙,我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
雲蝶聽他這麼一說,不禁眉頭緊皺,再次轉回身怒目而視道:“如果因為無知而上當,尚且可以原諒,如果明知上當而故意為之,那就不可饒恕!你明明知道‘青娥教’的邪惡本質,自己甘願上當也就罷了,還在這裏組織其他人往騙局裏跳,究竟是什麼用心?”
“哼……”佩圖霍夫不屑地說道:“雲蝶姑娘,你太年輕了,有些話我說了你也未必明白!”
“哦?……你倒是說來聽聽!”
“你一再強調‘青娥教’的本質如何邪惡,可是你想過沒有,所有追隨‘青娥教’的信徒究竟有幾個人在乎它的本質是否邪惡呢?”
雲蝶被他問的一愣,不解地追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佩圖霍夫長歎了一聲,接著說道:“我的意思是說,‘青娥教’無論善惡美醜,隻要它能滿足人類的願望,就能得到教徒的追隨,這是所有宗教都要遵循的鐵律,隻不過‘青娥教’把它發揮到了極致而已!”
“先生,你這是在為‘青娥教’找借口,文過飾非,顛倒黑白!”
“哈哈……我承認,我確實在袒護‘青娥教’……因為‘青娥教’能滿足我的願望,所以我願意誓死維護它!我絕不會讓‘青娥教’滅亡!”
“佩圖霍夫先生,我雲蝶是個數據幻化的生靈,擁有常人的軀體和超人的能力,以前我始終在思考自己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麼,直到前不久我終於想明白了,我的誕生也許就是為了阻止‘青娥教’危害人間,所以我發誓要摧毀華羽的陰謀,我一定要將‘青娥教’斬草除根,所以你我二人天生就是勢不兩立的敵人,我們根本就不適合坐在同一張桌子前談話,我就此告辭了!”
雲蝶說完之後扭身便走,佩圖霍夫依舊慢條斯理地說道:“雲蝶姑娘,如果有一天你的女兒死了,而你還活著,到那時你還會反對‘青娥教’嗎?”
“……女兒死了……”這四個字是那麼的尖銳刺耳,炸得雲蝶腦瓜轟鳴,胃裏抽筋,差點就吐出來,她的雙腳像似被釘子釘在了地上,不敢再向外邁步。憤怒地轉回身,扭曲著臉,瞪著血紅的眼睛咬牙道:“你是在威脅我嗎?……如果你敢碰我女兒一根手指,我……”
“唉……”佩圖霍夫連忙搖手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隻是想讓你體會一下我的感受而已!”
“你的感受?……什麼感受?”
佩圖霍夫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手一指他身旁的女兒和外孫,然後接著說道:“半年以前,娜塔莎開車帶著安德烈去旅遊,途中遭遇車禍,由於救援人員去的太遲,她們母子二人……”
說到這裏,佩圖霍夫哽噎著喉嚨再也說不下去了。
雲蝶渾身一怔,顫抖的聲音問道:“你……你是說此刻坐在這裏的……”
佩圖霍夫抹了一把眼淚繼續說道:“對!……此刻坐在你麵前的是她們母子二人的‘靈魂數據’……”
“啊……”雲蝶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自己竟然沒有看出來對麵坐的那對母子是虛幻的數據,這一點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佩圖霍夫也有些疑惑地問道:“雲蝶姑娘,我知道你是從‘雲蝶戰甲’中脫胎而來,也聽說過你身上的神奇能力,我以為你早就看出她們母子是虛幻的數據,可是你似乎沒看出來啊!難道你的能力……”
雲蝶還沒有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沉思了片刻突然醒悟道:“我知道‘雲蝶戰甲’具有自主改進了能力,可是我沒想到它進化的這麼快,它創造出來的虛幻影像居然能騙過我的眼睛!看來它一直在進化,而我一直在退化!其實,自從我女兒出生以後,我就明顯感覺自己的能力加速衰減,可是我沒想到已經衰減到這種程度,我的眼睛已經和肉眼凡胎一樣了……”
佩圖霍夫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也好啊!……如果你真的變成了肉眼凡胎,更能夠體會到我的感受……娜塔莎是我唯一的女兒,安德烈是我唯一的外孫,她們同時死去了,你知道對我的打擊有多大嗎!雖然我擁有富可敵國的財產,卻失去了最最心愛的親人,我要這些財富還有什麼意義呢!……不過幸好娜塔莎臨死前撥通了‘青娥教招靈使’穆潼的連線,才使她們母子二人的‘靈魂數據’得以保存,因此我才有機會再看見她們。現在我每天都守在這裏,每天都與我女兒和外孫呆在一起,這讓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如今我已經成了‘青娥教’的堅定信徒,不管華羽想要用‘青娥教’達成什麼目的,其實那些根本就不是我在乎的!我隻在乎一件事,作為‘青娥教’的信徒,我可以每天看著女兒和外孫圍在我身邊說笑,這就夠了,我生命中剩下的時間裏隻要有親人陪伴就足夠了!……雲蝶姑娘,你設想一下,假如你從一開始就是肉眼凡胎,假如你能像普通人一樣生老病死,萬一在你生命的晚年不幸失去了女兒,難道你不會眷戀女兒的‘靈魂數據’嗎?到那時,你還會反對‘青娥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