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餐桌前的落地窗戶,可以看見不遠處的田野。
那些曾發生的事情總是會不時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江州,王鐵力,鄭明,劉征……這是開頭的關鍵詞,特別是鄭明,好像他天生就是肖國雄的克星一般出現在肖國雄律師生涯裏,肖國雄也是在鄭明跟前謝幕的。
他長長地吐出了一口煙。
他要給自己一個悠長的假期,好好去思索一些事情。有些事情盡管他反複地在想,但還是沒有得到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
他把目光投向窗外更遠的地方,遠處的草木雖有些蕭索,但幾株臘梅卻在冬日的清風中展現出一抹淡雅的色彩。
孤獨綻放的梅花,它的生和冬季完美地結合在一起,每一次出現都有它的意義,而沒有人能預知它今生的使命,也沒有人能改變它的使命。它存在於無形,又存在於有形,生之輪回,難以捉摸。但是,存在,總會有它的意義。生命——亦是如此。
若有所思的章諾易似乎瞬間有了許多感悟。
章諾易寫好了辭職報告,交給了師言箴。
平靜地看完章諾易的辭職報告,師言箴問:“真的不做律師了?”
“至少現在是這樣的想法。”章諾易說,“我不知道自己做下去是對的還是不對的,我隻能等待時間給我答案。但我還是會去做和法律有關的工作。”
師言箴笑道:“小章,你是我們律師所的律師,也是晚輩,我給你一句話,也算不上什麼忠告,隻是我個人的一個體會。人要在這個社會上生存,隻要自身具備了強大的免疫能力,就能夠抵抗任何來自於外界的病毒侵擾,也就不會再去逃避。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我記住您的話了。”章諾易不是不想和師言箴交流,他有太多話想說,但是,師言箴值得信任嗎?既然有懷疑,那就不要說了。“老板,從事律師職業這幾年,我累了,也有些厭煩了。”
“你啊,是經受不了社會的壓力。”師言箴感歎章諾易的年輕氣盛,“我會給你保留合夥人身份的。”
章諾易點頭,“也許我抗壓能力不夠吧。”章諾易承認,“我不想在這個社會上隻是一味地追逐名利。要追逐,當然就會有壓力,就會用盡心計、玩弄手段,做很多見不得陽光的事情,如同在鋼絲上行走。”他看著辦公室正麵牆上懸掛的天平圖案,“我怕自己摔得像肖老師一樣。繼續做律師,在現有的司法體製和法治環境下,我不能保證我將來辦案不會行走於法律的邊緣,也不能保證我不會成為第二個肖國雄,但這並不是我做律師的初衷與最終理想。”
師言箴似也有些無奈,搖搖頭,又長長地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走出師言箴的辦公室,坐到自己的辦公台前,看了看所裏正紛紛忙著各自手頭上案件的同事,而此時葛勇手握電話,正在和電話另一頭的當事人熱烈討論著案件,侃侃而談。章諾易暗忖:他們中間也許還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肖國雄。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辦公台麵上的材料和書籍,他悄然地走出律師事務所。
此時,他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句話,那是在他大學畢業即將成為一名律師的時候,他非常敬重的刑法老師曾對他說過的:一個恪守法律尊嚴,守護當事人合法權益的律師,必定是受人尊敬的正義使者;而淪喪社會公德,缺失職業道德,玩弄和褻瀆法律的無良律師,充其量隻是一個訟棍。
他微笑地轉過身,離開了律師事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