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死這龜子小!”冷石斤焦急的聲音又一次傳來。一股濃厚的血腥味彌漫著,離我不遠的領頭浩龜發出一聲怒吼,它的龜殼被一把大錘狠狠地砸出了幾條大裂痕,鮮血不斷地從裂痕中狂湧,原來這就是它法術中斷的原因。
“當然,兄弟!”我抓起還黏著淤泥的小刀和匕首,幸虧它們離我的距離不遠。重獲新生的感覺很爽,雖然身體依舊是這個真氣餘額不足的身體,但我全身卻宛若被真氣加持過一般,瘋了似地向前奔去!
那隻黃泥手在它主人的作用下,又從淤泥之中慢慢複蘇,我當機立斷,趁它還沒完全恢複,握著匕首向它進攻。利刃橫著劃向了那隻泥手,菜刀切豆腐的感覺並沒有出現,這玩意完全不像泥,又硬又韌,反倒像是純鐵。
不過薛設煙的匕首也不是凡品,幹脆利落地把手腕給剁了下來。本來這泥手術中的泥手是可以很快再變化出來的,但由於這是領頭浩龜在劇痛中勉強發動的法術,泥手在手腕被剁下來後就變成了一地的散泥。領頭浩龜的眼珠子一睜,牙縫不停地向外冒血,顯然是遭到了法術反噬。
見法術被破,此時的領頭浩龜完全展現了野獸的獸性,猛地伸過頭來,露出黃色的巨牙向我的頭顱咬去,仿佛要一下咬下我大半個腦袋!
但這未免太笨拙了些。我側身一閃,左手用小刀劃開了它脖頸上的一條血管,它吃痛一叫,胡亂扭動著脖子亂咬。我甚至不用特意避開,隻需要注意不讓手沾上它脖頸上噴出的血,以免手滑。它的渾身上下都是可以下手的破綻,挑都挑不過來,我找到幾根粗壯的大血管,連續揮出數刀,頓時間我的身上滿是血汙。
“你倒是死啊!”在浩龜的頭向下撲咬得一瞬間,我找準機會,化匕為刀直接向上一挑,不偏不倚地劃破了它亂晃的兩個眼珠子。它持續不斷地痛叫著,瘋狂地扭動著,血更是像噴泉一般湧出,但即使我接連割斷了大小血管十幾根,灑落在地上的血液聚成了一條小溪灌入了界河,它還是沒能嗝屁。
怪不得龜類生物能活那麼久,這生命力簡直可以跟小強一較高下了!不過它還是比去了頭還可以歡快地爬四天的小強差一些,在我揮出第十五刀時,它的動作已經明顯遲緩了起來,還會出現莫名其妙的停頓,猶如喝醉酒的人一般,相信它很快也會像醉鬼一樣撲倒在地,隻不過不可能發出呼嚕聲罷了。
若是我的手臂狀態良好,就能直接把它的頭砍下來,這樣就一了百了了,但可惜的是早已軟弱無力的手臂不能揮動利刃貫穿它堅若鐵石的骨頭。
於是我退了下來,默默地看著領頭浩龜仍在不斷亂晃飆血,這幅場景很像刑天舞幹戈,不同的是刑天能舞上幾千年,它卻最多隻能舞上幾分鍾。
就這麼結束了?我有種恍然隔世了的感覺。放眼望去,那兩頭幼年浩龜的頭縮了進去,像是在裝死,但我看得出它們早已被李豆用短槍捅死了,雖然表麵上沒有任何傷口,但血卻不斷地從龜殼中流出,染了一地的河泥。冷石斤本來想拎起他擲出的鐵錘幫忙的,但又走了。大概是看我如此輕鬆,就決定讓我享受獨自把這領頭的幹掉的成就感吧。
他和李豆沒事,那麼當初被淤泥困住的那個人……我立馬提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刃,向後匆忙奔去,隻見冷石斤和李豆蹲在一個像是泥形人偶的人的旁邊,一個在掐著他的人中,另一個在按著他的肚子。
我默默地走上前去。汪播的臉上沾滿了淤泥,一動不動像是一尊精雕細琢卻又還沒上彩漆的城隍像,貌似活物但又死氣沉沉。一些淤泥從他的嘴角處緩緩流出,與其說是他吐出來的,不如說是被李豆強擠出來的。
我探了一下汪播的鼻息,然後看著他們期望的眼神,張了張嘴想把結果說出來,但卻吐不出來。
“辛苦了,周至。我們……去把汪播安葬好吧。”冷石斤現在已沒有什麼勝利的喜悅,但他看見滿是血汙的我,還是擠出了個笑容。然後頭慢慢地低了下去,小聲地說出了對汪播最後的決定。
“你放屁!一個大活人怎麼會被泥巴搞死!去找劉家圖!他娘的一定有法術治他!一定有!”李豆推了一把冷石斤,嘶聲裂肺地喊著,感覺他的喉嚨已然變成了一架槍管發熱的機槍,話語便從這架機槍中射出,又快又急。他喊完後雙眼無神,踉踉蹌蹌地往樹林子裏跑。
“周至,麻煩看好汪播,順便先幫他理一理吧。”冷石斤歎了口氣,追上了情緒失控的李豆。
“好!”我大聲應道,隨後坐到了汪播屍體的旁邊,準備履行我的職責。
當同行的夥伴死了以後,其他人要幫他整理打扮好才能夠下葬,無論是哪國哪地都有這個不成文的規矩,不知流傳了多少年了。據本地主流的說法,如果死者在閻王爺麵前不體麵的話,閻王爺會不高興,不讓他投人胎,生起氣來還會禁止那個死者轉世,讓他一世做孤魂野鬼。
之前我是對這種說法一笑了之的,但親眼目睹了修真者的強大後,我也認為指不定這個世界還真有一個閻羅王。因此以前我做這活時,隻是抱著做一個儀式以便表示對死者的尊重和讓其他人釋懷的心態,這次做這活時卻是真把它當作決定一個夥伴命運的大事來做了。
眼睛是第一個需要整理的地方。汪播的眼睛像是撞鬼了一般惶恐地向上睜著,曾經充滿生氣的茶色眼瞳已經變得暗淡無光。由於我也曾差點被淤泥殺死,所以大概可以感受到他死前所感受到的那份恐懼與絕望,心中不由得憐憫起來。
我慢慢把他的眼睛合上,然後閉上眼睛,念上一句讚頌閻羅天子和城隍老爺的話。然後將他因恐懼而歪斜的嘴巴扶正,這時應該讓死者含個蜜餞,讓他在陰間說話甜一些,哄得閻王判官開心。於是我在汪播身上搜索了一番,果然尋得了一粒蜜餞,這東西一般是出門闖蕩的人自己準備好的,跟遺書差不多。最後我將他臉上的泥巴全都擦了幹淨,還用河水洗了一遍。此時他的臉就像是平時睡著了的模樣,我甚至覺得下一秒他就會搖搖晃晃地起來,然後要水喝。
可惜不會了……“汪播兄弟,雖然我們相交不深,但是一起出生入死過的。今天我就幫你打扮齊了,你在下邊有什麼需要的,就托個夢,兄弟立馬幫你送到……”此情此景,令我不禁對著還尚存人形的汪播自言自語了一番,想著最早在修真界認識的夥伴之一再過幾天就會腐爛掉,心中便愈發沉重了。
“嗚哼……”劉家圖的哭喊把我從這沉重中驚出,我站起身來,隻見蔡劍鳴旁邊……
“撲。”好像有小東西掉下來了,我本能的審視著四周,發現汪播的嘴突然張開了!
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盯著我,但卻又毫無感情,猶如空洞。我一下子呆住了,等我反應過來時,汪播已然撲咬到了我的腳上!
“詐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