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小屋子裏麵隻能放得下一張床和一個小桌子,已經是上午4點了,窗外的天光都有些微微發亮。小桌子上的台燈被一根纖細的手指摁滅了,桌前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女生,她揉揉酸澀的眼睛,合上桌子上筆記密密麻麻的書。
該睡覺了。
秦司站起來,活動了下酸疼的肩膀,撈過床上的小瓶噴霧對著臉噴了兩下,淡淡的玫瑰味驅散了些許暈眩,她倒在床上,雖然算得上是熬了一個通宵,可是頭腦卻越發的清醒,和頭腦的清醒鮮明對比的就是她越來越嚴重的頭暈,她覺得太陽穴的血管快要炸開了。
秦司閉上眼睛輕輕地揉著頭,太痛苦了,想到自己24歲的年紀沒有戀愛過,沒有存款,研究生畢業答辯還沒準備好,出國讀博的巨額學費尚沒有著落......她越發覺得難以入眠了,或許本科畢業的時候就應該直接工作,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窮困潦倒了吧。
她一直都堅信自己是個好姑娘,從小到大勤勞樸素,愛崗敬業,尊老愛幼,不僅能容忍熊孩子還能扶老奶奶過馬路,可是為什麼好姑娘的生活就帶著點可憐勁呢?自幼在孤兒院長大,因為長得不夠可愛就一直沒被領養,每年的獎學金還會被孤兒院的阿姨收上去,好不容易自己成年了上大學了,高額的學費又砸了她一個措手不及,為了籌大學學費、研究生學費和出國的費用,這六年來自己沒買過新衣服沒吃過幾次肉,連女孩子們必不可少的護膚品都是自己照著書製出來的。好在,智商上並沒有什麼問題啊......
她這麼想著,覺得困得厲害,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心裏還記著兩個小時之後就要起床送報紙的工作。天漸漸的亮了,從清晨開始就有些悶熱的陽光照著小窗,床上的女孩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她的鼻腔裏往外躺著紅色的血液,血水流的很快,早已經浸濕了她白色的被單。
這個城市裏早起的人疲憊的站在鏡子前,他們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想著,但願自己不會過勞死。
這一覺睡得特別長,直到陽光刺痛了眼睛,她才把自己從昏昏沉沉的熟睡中喚醒。
很熱,很渴,頭已經不痛了,可是全身的骨骼都像散架了一樣。秦司不想睜眼去看這個大太陽,她知道自己已經遲到了,送報紙的工資肯定沒了,也知道這漫長的一覺因為身體太疲憊。她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鼻腔裏火辣辣的,就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能聞見一股刺鼻的酸臭味,哪來的這麼大酸臭味?
而且,就算是太久不休息,全身酸痛可以理解,這肩膀上一陣一陣的抽痛是什麼情況?那火辣辣的疼簡直就像從骨頭裏蔓延開的。
睜眼的過程是痛苦的,陽光太刺眼了,每睜開一點點就能感覺到一陣陣的眩暈,腦海裏更是出現一大片光斑,密密麻麻的就像是電視沒信號時的雪花圖。
她遮住眼睛,好不容易才讓脆弱的瞳仁適應環境。身下不是床,是灰白的沙地!
秦司愣怔了,她伸手去摸地麵,堅硬且滾燙,她又看見了自己的手,修長又嶙峋,青紫一片,指甲是不健康的紫灰色,細小的傷口從指尖蔓延到手腕。
這不是她的手,這裏不是她的家。
她本想掐一掐自己的大腿,這可能還是在夢裏。可是,隨著右手抬起,右肩猛然襲來的劇痛讓她瞬間痛呼出來。
茫然了,她看著身上破舊且散發著酸臭的麻布衣服,打量了傷痕累累的手和磨破的雙腳,她沒看見自己的臉,但是一陣陣的熱和疼讓她知道這個身體受了太多的傷。
“我是活著的,那,這裏是哪裏?”舉目看去,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不是雪,而是在烈焰一樣的太陽下被烤的發燙的細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