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窗(1)(1 / 3)

我在記敘這起案件的時候,不想加入絲毫創作性的虛構,因為這起事件中的偶然性遠遠超出我的想象力。

因此我想在記敘這起案件時,盡量止於將調查取證書、審訊記錄以及鑒定書等各種記錄羅列出來,請各位讀者據此揣摩事件的經過,因此為了記敘上的方便附上了“前言”。而這個“前言”是已經知道事件結果的我為了記敘上的方便而加的,希望各位讀者在讀之前能明白這一點。

前言

在神戶的上筒井乘坐阪急(鐵路公司名)電車,電車駛離夙川車站,大概行駛二三分鍾左右時,從北側的車窗往外看,可以看見一片拚木工藝品一樣的所謂文化住宅區。那裏有一條白色的公路蜿蜒進碧綠的田野裏,一直消失在夙川堤防的鬆林裏。在離那片文化住宅區四五個街口遠處,隻有一棟別墅樣的建築,仿佛快要被高高的扇軸籬笆掩蓋住。那是在神戶經營進出口貿易的野口無限責任合夥公司的代表職員——社長野口甚市的別墅。事情就發生在這棟別墅裏。

那是大正六年(1917年)七月九日星期六的晚上,暮色濃厚,天空陰沉沉的,即使連日來都是晴天也不禁讓人擔心明天是不是會下雨。事情發生在十日淩晨一點左右,阪急到大阪去的末班車經過20分鍾之後。麵對正房院子的八個榻榻米大的客廳,燈已經熄滅,回廊外麵代替防雨門的玻璃拉門的凹凸麵不時閃過可怕的幽暗的光。那光是由於有人從回廊走過的微弱震動引起的,終於,透過玻璃門朦朦朧朧的看到一個身影穿過回廊向廁所的方向走去。然而,那身影走到廁所旁邊卻沒有進去,而是下了台階來到院子裏,藏身於洗手盆旁矮籬笆的陰影裏,透過依稀的光線地向屋裏看了看,然後在開始前進。因為是夜裏不可能看清他的臉,隻能在黑暗中隱約看到穿著粗豎條紋的浴衣。那身影像是很著急向前走,又小心注意著身後,不安地,戰戰兢兢地在院中走著。然而,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個穿著白色粗豎條紋的浴衣的身影,似乎是在一邊抽煙一邊走。那是因為和那身影同樣高度有一團豆大的火光隨著他移動,還不時在黑暗中發出一小團亮光。

至少戰戰兢兢、不安的步伐顯示出一副避人耳目的樣子,然而同時卻又一邊吐著煙圈一邊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矛盾。當然,也許是他內心從容不迫。

身影來到離正房七八間遠的廂房前,丟掉了叼著的煙,細小的火星“啪”地散開掉在地上。來到廂房的防雨門旁,又停下來回頭看了看身後,終於,輕輕地打開一扇門,室內微弱的光線隱隱約約地透出來,那身影迅速地、輕輕地溜進去,消失在廂房裏。

然後,防雨門又像原來那樣關上了。白色粗豎條紋浴衣的身影消失在廂房的防雨門中之後,還沒過十分鍾,另外一個穿白色粗豎條紋浴衣的身影出現在了院子裏。因為之前的身影消失在廂房裏就沒有再出來過,因此後來出現在院子裏的身影肯定是另外一個人。而且,和之前那個身影一樣邁著不安的、戰戰兢兢的步子靠近廂房,這次是將廂房的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一尺寬的縫隙,這個身影也消失在了廂房裏。

這兩個身影相繼消失在廂房裏之後,院子又恢複了原來黑暗和寂靜。

然而,那黑暗的寂靜隻持續了不到一個小時。後麵那個身影消失在廂房中之後過了四十分鍾左右,白色粗豎條紋身影從廂房的外廊下到院子裏來,然後向正房的方向走過來。步子比去時多了幾分鎮定,但仍然左顧右盼小心翼翼的,通過正房的西側繞到南側,在和洋房相接的地方走上回廊,消失了。院子再度恢複黑暗與寂靜。然後又過了三四十分鍾,又一個穿著白色粗豎條紋浴衣的身影從廂房的回廊跳下院子裏來,然後身後的門也沒關,就步履匆忙地穿過院子,在八榻榻米的客廳的洗手盆的地方上了回廊,就消失在那裏。就這樣,兩個白色粗豎條紋的身影在院子裏出現又消失了四次。通過接下來我所記錄的這些文件各位讀者可能會明白這個夜晚對野口家的別墅來說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個夜晚,這天夜裏三點左右,也就是第二個身影消失在正房一個小時之後,一個黑色身影出現在了院子裏。黑影朝著廂房偷偷地前進,從開著的防雨門爬上了回廊就看不見了。就這樣在7月9日夜裏,而且是在短時間內白色身影出現了四次、黑色身影出現了兩次的院子,十日在朝陽的照耀下沒有任何變化,然而在廂房裏卻發生了一起重大事件。

一昨天(七月九日)夜裏,夙川村字五甲野口甚市先生的別墅遭強盜闖入,寄宿在甚市家的主人的侄女清子被殺害,金錢財物被洗劫,夙川派出所巡警接到電話報案後立即上報了某某地方法院。“明上檢察官、時原書記員、出差”在某某警察署的報案記錄裏,關於這起案件的案件記錄裏這樣記載著。十日清晨四點半左右,一名二十五六歲、穿著白色豎條紋浴衣的男子氣喘籲籲地跑進夙川巡查派出所,說道:“昨天晚上野口家的別墅裏發生命案了,快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