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淩雲渡。雷萬通借著微光蝴蝶的光暈俯瞰崖下，眼前是一望無垠的雲海。此處是通往鬆蕪古境的必經之路，每兩個時辰便有巨大的騰鯤扶搖而上於淩雲頂現形，搭載那些沒有坐騎的修真者們渡過雲海。
“那隻偵察蜂總算沒跟著了。下一隻騰鯤不知還有多久才到呢，我們用不著急著登上淩雲頂吧？”
雷萬通回到溪流邊，彎腰掬一把宛如從九霄銀河淌下的清瑩泉水正待入口，忽聽葉煥出聲製止：“別喝！”
嚇得腿肚子發軟的雷萬通趕緊一甩手，明澈的泉水灑到了附近的草叢上，初時並無異狀，大約過了數十息之後，借著微光符的淡淡光華可以看到原本嫩綠欲滴的草苗迅速從根部開始腐爛變黑。
“這也太狠了吧！好在這淩雲山位於鬆蕪、空澄交界處，幾乎沒人常年居住，否則這一下不就害死了成百上千人？”
雷萬通有點發懵了，他不是沒殺過人，隻是濫殺到如此誇張的程度，他還是頭一回見到。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對方是高手。”
葉煥一邊走一邊昂首眺望寂寥的夜空，忽而問道：“你突然變得慈悲為懷了？說起殺人，你手上恐怕也有數十條人命吧……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殺你麼？”
“因為我知道一些端木家的近況，你恰好感興趣。”
雷萬通臉色變了變，手心開始冒汗。
他似乎沒說錯，這一路上葉煥確實多次問一些有的沒的，十有八九是與鬆蕪古境端木家有關的問題，隻是沒料到葉煥斷然搖頭否定。
“錯！該問的我已都問了！你此刻還沒死的真正原因是我覺得你是個人才……”
葉煥沿著山徑拾階而上，偶爾翻看一下手中的傳書卷軸，冷冷道：“《東華帝君石楠靈照經》不是誰撿著就能修煉的，能窺得一點門徑證明你悟性不差……可惜你太膽小，所以至今未能登堂入室，你學了多久了？你修煉得這麼慢對得起那些被你殺死的人麼？”
跟著後麵亦步亦趨的雷萬通徹底懵了，修煉的快與慢，和他殺的人有關係麼？無論怎麼想這兩者之間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吧……隻是見葉煥此刻一臉的嚴肅，雷萬通不禁有些彷徨：莫非二者當真有內在的關聯？
正當雷萬通低頭絞盡腦汁苦苦思索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幽暗的石階忽然變亮堂了——這絕不是微光符那種程度的光芒所能達到的效果。
是火光，惟有熊熊火光才能將黑暗中的景致映照得如此清晰。動物或者妖獸都不會借物取火，隻有人類才可以。
前邊的葉煥陡然停下腳步，雷萬通猝不及防，險些打了個趔趄，順著葉煥呆滯的目光看過去，雷萬通瞬間理解了一貫淡定從容的葉煥為何忽然間石化。
黑夜之中，一股鮮濃肉香撲鼻而來。篝火之前，一抹修長窈窕的雪白衣影正轉動著火上的串枝泥包，纖纖玉指嫩如茭尖，被焰火映得剔透晶瑩，微帶透明。
在人跡罕至的山徑旁休息的，竟是一名女子！淩雲山位於鬆蕪、空澄交界處，隻有一些結伴而行的修仙者偶爾經過此地，所以這名孤身女子的身份……極是可疑！
雷萬通本欲發話，忽地一怔，竟爾忘言。
篝火邊的女郎身若斜柳，旅裝的雙層纏腰裹得嚴實，卻絲毫不覺雪綾斜紋綢的質地厚重，可見腰身之細。她戴著一頂覆紗帷笠，長長的雪色紗帷垂至腰背，遮去頭頸麵孔，紗中隱約透出一抹白皙肌色，說是瑞雪，其實更似羊脂白玉，絲毫不遜於紡雪輕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