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竟有這樣的一雙眸子,纖塵未染,穿過薄暮昏黃,看進他失落彷徨的心底。
沒有鄙夷,沒有迷茫,沒有不解。
耶律哥雲微微握緊了拳,因為這雙眼眸,第一次,他的心,為了她以外的女子而顫動。
蝴蝶自有蝴蝶的世界,而人,又何嚐不是?
至始至終,他隻是活在那個女子的世界之外,隻不過是不甘心放棄,才假裝不知道。
忽然就明白了,他的執念,一直以來,都隻是為了成全他自己。
所謂相守,所謂唯一,其實需要兩個人的心意,而非一個人,羈絆於心的執念,這樣的愛情,對誰都不好,也成全不了任何人。
為什麼非要闖入,而不是學著包納?
麵前的女子,笑嫣下,竟是他沒有的透徹。
“素櫻……自幼長在武將世家,也總以為會嫁得一個英勇健碩的夫郎,卻不想竟被許了一位病弱的夫君,成親當日便棄了素櫻。”
可笑的是,她還要抱著牌位,酬謝天銘感地。
依依立著,她望向自在的蝴蝶,誰會沒有柔腸繾轉的情懷,誰又希望夜半更漏孤寂,無人相伴?
“素櫻羨慕它們過的日子,也曾經悵恨自己,不能夠有這樣隨心所欲的幸福。但是,雖然羨慕,卻不代表可以阻攔;即便向往,也不代表注定要擁有。所以,素櫻選擇了……等待。”
等待著,屬於自己的那份幸福的到來;等待著,有一個人,可以知我懂我,執手相偎。
她的一顆心,自被那位女子扶起時,便堅定了活著的意義,隻要懷著希望,總會遇見自己的幸福。
曾經,娘親對她說,素櫻,這是天命。你不能改變,隻能承受。
可是,當彼時,那位女子的出現,讓她重新站到世人麵前起,她就不再相信自己的寡命。
“所以,公子也要學會期待,不要因為一時的得不到,而舍棄了其他。”
就像麵前的山路,漸漸的平坦,總會有越過坎坷的一天。
滿目的玉礦跟前,無瑕光澤照亮了素櫻瀅動的眼眸,與暖夜星辰交相輝映。
也讓耶律哥雲的心,輕輕的悸動。
終於發覺到,世上除了她,也有其他的女子,可以這樣淡定自信地仰望天宇,握緊手裏的命運。
“素櫻,以後,我們可以相處麼?”問得小心翼翼,生怕唐突了佳人,這樣突然的決定,連他自己都忍不住觸動眉梢。
期待了那麼多年,這一刻,仿佛才明白,自己想追想求想擁有的,究竟是什麼。
泱泱星空下,素櫻皎美的側影,緩緩轉向他。
眼前的男子修身玉立,褪盡了傷楚,顯出世間少有的英偉俊朗。
對著她的凝望,他心裏不再是空落虛無,經年兜轉的期翼,原來等的就是這一瞥。
驀然間想起他的另一個身份,啟齒間,夜風讓人有了幾分冷冽,幾分蕭索,可是他本是金國長大的男兒,原該活得頂天立地,又怎能允許自己的隱瞞。
他輕輕抬腕,摘下了臉上糾纏的紗葛,露出一對寶藍色的眼眸,“我,耶律哥雲,是金國人。”
也許,可以一輩子不用說出來,也許,可以一輩子做燕國的商人,但是,卻害怕,失去這一刻的機會,將來無論如何也彌補不來,更是害怕,等到她知道他皇族的身份後,會是怎樣的拒絕。
靜靜地等待她的答複,掌心緊得沁出了薄汗。
“素櫻我……不及她的蘭心惠質……也不及她的身份高貴……更有著,比她還要尷尬的過往。”
“這樣的素櫻,你還要嗎?”
她眉眼微垂,不再看向他的眼眸,手心裏微濕,心裏的緊張,其實不亞於他半分。
纖細的手,被他執起,忽然感覺到,眼眸上處,輕輕的一熱,熨得她羞窘了麵頰。
耶律哥雲俯下首,慢慢擁住了身前的女子,原來有這樣一個人,可以知他懂他,如果這就是幸福,那就應該好好的捏住。
相對有情,才可以托付自己的一片心,才是真正的唯一,才是彼此的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