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〇六年六月二十四日
二
深夜1點醒來,沒有一絲睡意,於是看書至淩晨4點半,將查建英的《八十年代訪談錄》看完了。
八十年代開始的時候,我還在上小學,對於那時的人和事,隻有模糊的記憶。畢竟一個少年的視角和成年人是完全不同的。雖然八十年代末讀大學時曾一度迷戀上北島、顧城、舒婷、王小妮和他們的朦朧詩,或許潛移默化地也沾染上那個時代的一點符號,比如真誠,比如單純(不知道在當今社會“單純”是不是像訪談錄中有人說的那樣已經和“傻”聯係在一起了),比如純粹和非功利,但那時畢竟還是年少,再加上閉塞,無論如何對八十年代的理解都是膚淺的,如今回憶起來,印象似乎也是一維的,仿佛簡單的理想主義和浪漫主義就可以概括了——身在其中感受到的隻有如詩一樣的美好和浪漫——也許是因為處於那樣的年齡,便很容易產生詩一樣的感覺從而美化現實?不知道。而經曆過文革之後活躍在八十年代的詩人、藝術家、評論家們卻不同,在理想和浪漫之中似乎又帶著許多的枷鎖和羈絆。在《八十年代訪談錄》裏,他們從不同角度回顧和重現了那個時代的思想畫卷。經曆了在各自領域的輝煌和波折之後,今天這批人更多地是帶著審視和批判的態度去評價那個時代和那個時代的人,展示了除理想和浪漫之外的更多的社會現實和思想維度,那個時代在他們的印象和評述中雖然有很多的局限,帶著黯淡和傷感,但比我理解的八十年代更加真實,更加飽滿,更加富有質感。
對於八十年代,他們有著普遍的灰暗情緒,而對於九十年代以至於眼前的一代,他們卻似乎流露出一致的悲觀,甚至認為在某些方麵,比如文學、藝術,是在倒退。十個人中隻有劉索拉對幾十年後的未來還抱有著一絲希望——也許那時候又該從關注金錢輪回到關注內心了吧?但無論如何那是一個美好的希望,她主張用享受的普通人的心態作藝術,從而水到渠成地去做真正意義上的精英,並走向真正意義上的成功——真正意義上的精英身上帶著一種源於內在熱愛所驅動的深厚修養和純淨氣質,而真正意義上的成功或許隻是活得自然而又快樂。這其實是一個簡單的希望,但功利的社會缺乏精英,也缺乏培養精英的環境,雖然功利的社會有著極為熱鬧的成功。為什麼會這樣?也許社會的價值標準不同了。畢竟又已經跨越了幾十年。
也許是跟八十年代有著絲絲縷縷的聯係,450頁的書,還是讀完了。(《八十年代訪談錄》,查建英,三聯書店,2006年5月)
二〇〇六年七月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