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缺
來到人世上,原本就是一次偶然,離開這個世界是必然,然而誰不貪戀生的絢爛,活的漫長。
沒有想到,癌來敲門
下了動車,趕到深圳的酒店,已經23點多了,昏黃的燈影裏,媳婦在等我。她上午在電話裏輕描淡寫地說,晚上少喝點酒,早一點過來,有件重要的事要跟我商量。
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托詞吧!一定是怕我晚上和“真誠溝通——廣州亞運篇”拍攝團隊告別時多喝酒,嗬嗬。今天是這次拍攝最累的一天,前幾天馬不停蹄,壓縮了拍攝周期,就沒消停過,但還好,畢竟不用耗太大的體力,可今天是純體驗式,幹的是體力活。在廣州增城的山裏騎自行車跟拍“齊天下”騎行車隊一整天,我這個奔四的人,要和這些在校或剛剛畢業的大學生騎行,有點瘋。大太陽底下,為了拍上坡下坡累得精疲力竭、滿頭大汗的畫麵,我來來回回騎上騎下已經累瘋了,沒有時間想,是否真的有重要的事。
午飯時接到坐鎮北京的製作團隊頭兒的電話,我倒是開始犯嘀咕了。是啊,為什麼這次突然壓縮拍攝周期?三天前,部門領導李老師和康老師在電話裏也都是含糊其詞,隻是讓我抓緊時間提前回京。我有些疑惑,他們不說,我也不能問。和團隊配合不好?不會呀,我隻是在策劃、拍攝到粗編的過程中會提出和堅持我的想法和意見,應該沒有工作上的問題呀!到底怎麼回事呢?晚上和媳婦一起分析分析吧。
這次真巧,我28號到廣州出差,小雨跟著媽媽和他的小夥伴明明一家正好之前約好了十一要去香港迪士尼,他們從深圳進關後還可以到廣州來和我會合,公私兼顧。沒想到,我提前結束工作,要趕到深圳和他們會合。奔波了一天,終於像回到家一樣,我進門就往床邊一坐,順手拿起媳婦的iPad,屏幕彈出的頁麵是“中醫治療乳腺癌”,我一下子明白了。
“你得了這病?”
媳婦點點頭。
“既來之則安之。”
媳婦緊咬著嘴唇。
“沒事兒,我明天聯係專家。怎麼查出來的?”我轉頭看著熟睡的小雨,小雨鼻翼扇動,幸福的小呼嚕聲輕輕響著。
我轉回頭看著她,平靜,放鬆,試著不讓空氣凝結:“明天回北京,應該後天就能找到專家看看,別急!”
“我在上海已經找專家確診了。你去廣州那天,我其實在上海不是出差,而是殷大姐陪我去做了核磁,看了乳腺外科專家沈老,他讓我和你商量,是到上海還是在北京治。”
她瞞我瞞得好厲害,26號給小雨過完生日,27號我送她去機場,她跟我說,去上海采訪一天半就能回來。28號,我下午去廣州時把車放到機場,我起飛她降落,下午她從上海回來正好把車取走。我還說,匆匆忙忙,在空中擦肩而過。沒有想到,人擦肩而過,癌黏上身來。
我若倒下,天便塌了
“怎麼查出來的?為什麼早不跟我說?”
“中秋節去體檢發現的,我不想讓你分心。”
我完全沒有想到,她瞞著我去上海是要進一步確認,根本不是什麼采訪。而且等著她的結果和北京一樣,上海的權威專家確診肯定是乳腺癌。在這之前的十天,每一天,她是怎麼過來的?!在她平靜的回述中,我無法想象生命中過往的十天,於她而言是怎樣的漫長。
還有比這更糟的嗎?我敲響賓館的門,給我開門的是已被腫瘤找上門的她。我心裏沮喪,嘴裏卻說:“幸虧體檢查得細,早發現早治療,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