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3)

梁劍昨晚在戲園子看了很久的戲,直到很晚才離去,一路打著嗬欠,睡意朦朧,心裏卻美滋滋的,躺在床上,那個影子在腦子裏晃來晃去的,又回味了很久才合眼。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梁劍經常去弄堂裏的戲園子看戲,雖然他本身對看戲的興趣不算太大,但仍然堅持每天都去捧場,目的簡單明確,因為一個女人,他跟戲園子裏的一個戲子好上了。戲子叫李若蘭,長相清秀、水靈,尤其站在戲台上唱戲的時候,那雙眼睛簡直可以勾人魂魄。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梁劍下樓的時候,正好撞見父親送走一個陌生人。在此之前,他並不關心父親接待的這些陌生人,不管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也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但從不久前開始,他決定牢牢地記住每一個走進樂善堂的陌生拜訪者。

父親是樂善堂的主人,日本人,名叫川崎,所以梁劍也有一個日本名字,叫池穀三郎,不過他從小生活在漢口,周圍幾乎都是中國人,所以池穀三郎這個名字很少被外人所知,除了川崎經常在家裏這樣叫他。二十幾年來,梁劍本來一直以為自己是日本人,但在不久前,他偶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世,原來自己身體裏流著中國人的血液,川崎隻是他的養父。不過這些都是李若蘭告訴他的。自從他知道李若蘭是幹什麼的之後,他漸漸地相信李若蘭勝過了相信自己,也慢慢了解了川崎的身份,原來川崎所經營的樂善堂是在華日軍間諜的主要培訓基地,川崎全權負責在漢間諜的行動,指揮著日軍在漢口的間諜活動。

梁劍把這個秘密牢牢地藏在了心底,對待養父川崎的態度卻絲毫未變。川崎看見剛剛起床的兒子,敦促他多看一些醫書,然後把錢府預訂的藥送過去。梁劍知道錢府的老爺錢立文最近感染了風寒,川崎和這位當地富商的關係非同尋常。

去往錢府的路本來不從戲園子經過,但是梁劍特意選了這條路,還不自覺地駐足觀望了幾眼,眼裏演繹著期待的光芒,老天卻沒把心上人送入他眼裏,此時雖然還不到中午,他卻已經期待夜晚盡快到來。

他之前隨川崎去過錢府幾次,所有錢府的人基本上都認識這個來自樂善堂的公子哥,尤其是錢立文的三姨太,那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女人,據說過去也曾是一個戲子,被錢立文看中後就娶過來做了三姨太。三姨太叫曹細細,看見梁劍的時候,滿眼都是誘人的笑容。可他不想理會這個女人,正在教下人如何煎藥的時候,錢立文的兒子錢思成出現了,他們之前是見過的,雖然不算很熟,但兩個年齡相近的年輕人還能說上一些話。

喝了這副藥,父親的風寒便會好些吧?錢思成讓下人給梁劍端上了茶水,梁劍急於想離開,隻說自己還有事要走,便道:等錢老爺把藥喝完後,如果風寒還沒好,我再送些藥過來。錢思成沒多加挽留,送他到了門口。

梁劍急匆匆地往回走,又經過戲園子的時候,剛在門口向裏麵張望,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笑,回頭一看,隻見李若蘭正滿麵笑容地看著他,他驚喜極了。他喜歡上這個叫李若蘭的戲子,最先就是因為她的那雙眼睛,還有如水一般清澈的笑容,他當初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她跟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是來看我的?

你是來看我的?李若蘭這次又這樣問。梁劍臉上顯出了男兒少有的羞澀,撒謊說自己恰巧經過,隻是順便想看她一眼。她怎能不明白他的心意,於是又問昨晚的戲好不好看。他說很好看,隻要是她唱的都好看。李若蘭撲哧一笑,以手掩麵的動作像極了在舞台上唱戲的樣子,是那樣的溫柔、誘人。

這時候,有人從門裏出來了,告訴李若蘭說老板有事找她,她隻好說晚上見,他依依不舍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大門裏。回到樂善堂的時候,一個女孩子像一隻蝴蝶一樣嗲聲嗲氣地迎了上來。她是川崎的幹女兒,叫連子,連子也是從小便跟著父親池田到中國做生意,所以很小的時候就跟梁劍相識,雖然他一直把她當成妹妹看待,可她仍然偷偷地喜歡上了這個男人。

梁劍想躲避她的熱情,可她絲毫不忌諱,幸福地說:幹爹說你送藥去了,我等了你很久了呢!他尷尬地笑了笑。川崎從屋裏出來,身後跟著池田,兩人有說有笑,池田對梁劍和連子說道:你們好久不見了,好好聊聊吧,我還有些事,先走了!

川崎去送池田的時候,連子像膏藥一樣緊緊地貼在梁劍身邊,他很想逃避,可是想不出什麼好的理由。川崎回來的時候對連子說:既然來了就別走了,幹爹托朋友從國內帶來了你最喜歡吃的點心,快進來吧!

連子是個貪吃的女孩子,忙拉著梁劍的手往裏走。梁劍眼珠子一轉,對川崎說:父親,我突然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必須馬上去做,很快就好了。他不由分說便擺脫連子離開了,連子是個沒有心機的人,也沒多想,隻喊著讓他快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