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3)

三十

有生以來我沒有如此感覺輕鬆過。我扛著兩袋大米上了六樓敲門,女主人驚得一下跳到樓道來。“少爺,你打個電話我叫朱師傅去接。”

40斤重量從肩上落到地上後我感覺成就感十足,拍拍手發現梓蓮新換了發型,小圍裙下新買來的吊帶睡衣托出她身體優美的曲線,睡衣的領口低到若叫旅行家看到我的心髒即刻會暴掉的限度。憑什麼我想起了旅行家!

“你的臉?”“我不在家你興致不錯啊。”我沒有含情脈脈地給我的妻子這番刻意的打扮一個獎賞而是醋意大發地甩了背包。姝縵提醒我去照鏡子——我走進衛生間搔手弄姿了半天——我誇張地、盡量做得像那些講究實際、智力平庸、舉止粗俗的小青年習慣做的那樣——我大聲地詛咒、咳嗽、走出來看到我的妻子滿腹委屈地站在那裏。是的,從現在起我要做得像個爺們——我本該就此打住,可那獐頭鼠目的旅行家驀然跳出來拿腳猛踹我:

“飯我做好了,你趁熱吃吧。”滿懷柔情蜜意的女主人此刻僵硬了臉頰脫了睡衣,套上工作服紅腫著雙眼出了門。

我擦了把臉鑽入留著她體溫和體香的被窩嚶嚶而泣,一會兒我就誤落入疲倦的夢鄉忘了我那被魔法和宿命所掌控的人生。

我痛苦又甜蜜地回憶起那個夏日的午後,陽光燦爛的遙遠的小屋裏,我尚不完全懂得兩性之間完美無缺的愛情,就在那時,宿命的征兆就出現了!從那時起,我再也無法擺脫。我的肉體沉睡,我的思想攜帶了梓蓮的思想,雙重的重壓使我在窒息中睜開眼睛。

梓蓮中午沒回家,此刻已過了六點鍾。七點時她發了條短信,說公司裏有事不回來了。

我清醒地記起她那張經過修飾的臉頰,溫暖的被窩裏她回心轉意的浪漫和柔情已被我那雙臭腳糟蹋得香消玉殞。

猛可裏我一下感到那實實在在的被她拋棄的絕望,為太過縱容自己那點卑劣的心思而後悔莫及——你們可曾有過這樣的體驗:對我們太過溫和的母親我們常常找茬讓她的一遍遍心承受難過和自責!我在屋裏轉來轉去,午飯、晚飯都沒吃,黑暗像一件巨大的罩衣,慢慢罩住了近來變得邋遢擁擠的我全部的生命、情感和幻想棲息其中的家。我是那麼懼怕失去我的梓蓮,沒有她,等於沒有我的生命!我堅信她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我不停地撥打她的手機,我想將此刻回心轉意、悔恨交加的深情全部埋藏進她的懷抱。

可是,她再也不會給我這樣的機會了。她從來沒有這樣冷淡過我!已過了九點鍾!我一遍遍拿起手機拿起座機,對一串數字我從來沒有如此的膽怯、心虛,我敬若神明的心幾乎停止了活著的跳動,它隻是機械地抽泣著。我得給自己找個出口,我感覺快被黑暗溺死了。“姝縵,她走了,我怎麼辦?”除了擔心再也撥不通那一串數字我什麼都不怕。

三十一

六點鍾,人們紛紛湧出大樓,走向街道,公司裏不久就空蕩蕩的了。梓蓮這邊幾個辦公室裏的人等鍾錦言的車從交警的腳下飛馳而過時分一齊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像在釋放一種培養在不同體內鬱鬱蔥蔥的同一的氣體,在體內醞釀得過久了,就等著這個恰當的時機被釋放出來團聚。他們擁擠著下樓。黎明在樓下站了半天,又返身上樓。

“怎麼了,女生?錢夾丟了?”

他倚在門框上,食指和大拇指張開卡住了下巴盯著那個不懂掩飾自己情緒的女人,那副表情掛搭在女生那張原本俊美的臉上讓他很不舒服。他盯著她看像欣賞一幅圖畫。

闊綽的寂靜和閑暇讓她的心隨同私底下探頭探腦的傷感顫悠悠地糾纏她一陣後就成為一種茫然,她的眼睛那麼亮了一下之後變得呆若木雞。“黎明,你告訴我,一對正常夫妻那種生活多久來一次?”人有一種天生的不可遏製的欲望,那就是在理解之前就評判。這種問題從這個女人嘴裏出來幾乎驚出了他的膽。“哦,那因人而異吧。”她仍舊保持呆若木雞的姿勢衝他瞥一眼,也許她覺得那樣累了,也許她想使氣氛輕鬆起來,她離開了桌子走到窗口去。“那麼,你們多久一次?”他想到了評判那個詞。“瞎扯,有個朋友出了點問題,她想……”他寬厚地笑出了聲。沒等她將失手打碎的花瓶掩藏起來他一把將這個不善於撒謊不懂得掩飾的女生扯進了懷抱。“難道你看不出我對你的真心?嗯?”她很努力地掙紮——他感覺這很好笑,他便笑起來。她像做錯事的女生那樣不知所措地被困進他的懷抱,她的呼吸連隨同一陣懸心張望的視力也變得孱弱了。隨後她就停止了掙紮,任他蓄謀已久的吻到處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