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時,香蘭小聲央告林錦樓,想出來散散。林錦樓老大不樂意,香蘭一瞧他虎著臉,便低下頭,知道不行了,林錦樓瞧著香蘭蔫蔫模樣,心又有些軟,便命人拿了垂了紗巾錐帽,扣在香蘭頭上,方才讓她下了馬車。
如今香蘭同林錦樓倒也算相安無事,那天她把畫扇領回家,恐林錦樓不悅,想來想去想到有一回林錦樓曾要她做個羊皮荷包,書染還特特尋了塊上好的皮子來。當日她一心為了出府,那皮子隻裁了個樣子,便丟一旁了。便又重新翻找出來,縫好,鑲了滾邊,束了瓔珞流蘇,又從小匣子裏挑了枚扇墜兒子,把上頭的蘭花碧玉拆下來絡在流蘇上,又穿了幾顆琉璃、蜜蠟珠子,一下午功夫便做得了。
香蘭本就手巧,品味風雅,雪凝和靈清看了那荷包都讚好看。
待林錦樓回來,她便把荷包遞了過去,隻說:“荷包我早就做得了,一時忘了給大爺……”說完半晌沒聽見聲兒,不由有些納悶,一抬頭便見著林錦樓正捏著那荷包翻來覆去看,嘴角向上彎著,口裏卻嫌棄道:“你看看你這是做的什麼玩意兒,啊?好好的荷包,怎的還鑲了個滾邊,還有底下這滴了當啷的一串,跟娘們兒用的東西似的……咳,也就看你一片真心,爺才勉強用用。”說著就係在腰帶上了。
香蘭腹誹他難伺候,可晚飯時見他多用了碗飯,飯畢又哼著曲兒逗鳥,料他心情好,便趁機提了畫扇的事。林錦樓極不以為意,隻說:“回頭跟書染說聲,每個月發她例銀便是了。”
自她做了那荷包,林錦樓便多了兩分和顏悅色,他脾氣雖暴,卻像個炮仗,不點不著。
這一日終到了京城。林家在京城裏也置下一棟宅子,雖比不得金陵,但也極有氣勢。一路勞頓,眾人早已精疲力竭,小鵑素是個愛吃愛睡的懶人,畫扇年紀又小,二人便先去休息。雪凝自去燒水,靈清和靈素將裝著被褥的箱籠抬來,把裏頭的東西一一取出來鋪床。一時香蘭洗了頭臉,換了衣裳,將頭發散了,便打發眾人各自休息。
林錦樓在前頭忙了一回,回到內宅,隻見簾幕低垂,香蘭已經睡熟了。房裏隻有雪凝還守在那兒,撐著眼皮過來伺候,林錦樓隻洗了臉,便將人打發走,換了衣裳在香蘭身邊躺下。他翻了個身,隻見香蘭兩頰紅潤,青絲散在枕上,愈發顯得嬌柔了。他鬧不清這個生得花兒一樣好看的女人,怎麼渾身上下有這麼多硬骨頭,有時候頂得他心肝肺都疼,可是又丟不開手。
林錦樓聰明絕頂,他早瞧出來了,如今香蘭看著是乖順了,實則骨子裏並未調伏,心裏指不定憋著什麼,先前她已經丟過一回,這次林錦樓再不敢大意,已打定主意日後將她時時帶在身邊,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