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樓有意讓畫眉看著婆子們打板子,隻微微挑挑眉,踱步到前頭,那婆子忙提起燈籠讓林錦樓看真切,隻見暖月俱是麵如金箔,昏死過去。暖月因林錦樓命“狠狠打”,此時已氣若遊絲,命已去了多半條。
那婆子看看林錦樓臉色,心裏暗暗嘀咕道:“這丫頭沒做好夢,竟惹了太太和大爺,若是小事,塞些銀子,打得不重也就罷了,偏又攤上大事,嘖嘖,暖月生得也算幹淨整齊,有個清秀的眉眼,平日裏趾高氣昂,連眼皮子都不夾旁人一眼,如今可是落水的鳳凰不如雞,就算能保住命,腿也八成要瘸了。”又看如霜一眼,心想:“方才吉祥來來回回過,看她光溜溜在這兒挨打,渾身的體麵早就丟光了,幸虧是晚上,若是大白天,拉到二門外去打,不知多少小子眼睜睜的看,如霜還不如一頭碰死了幹淨。”
隻聽林錦樓便道:“暖月和如霜給爺拖下去,明兒個一早拉出去賣了。”
那婆子連聲應著,忙忙的拖了人下去了。
畫眉一直低著頭,身上抖得厲害,忽見眼前出現一雙青緞子朝靴,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下,能隱隱瞧出那上頭仙鶴暗紋,往上便是隨風紛飛的流雲刺繡的衣裳滾邊。
畫眉愈發將頭低下去,身上如同篩糠,抖得愈發厲害,恨不得自己立時暈死過去。隻聽林錦樓在她頭頂淡淡道:“畫眉,知道爺今天為何這樣處置你麼?”
畫眉忍著疼,含糊道:“是大爺寬仁……”
林錦樓嗤笑一聲:“別以為你在爺跟前兒有這麼大的臉。你哥哥曾為爺擋過一刀,就衝這個,爺今兒饒你一命,也給你留個體麵。”
畫眉死死咬著牙,身子軟成一團,萎頓在地,抖著聲音道:“奴再不敢了……”
林錦樓盯著正房門口隨風搖曳的大紅燈籠,緩緩道:“畫眉,你做了什麼,自個兒心裏應該跟明鏡似的,真拿爺當冤大頭了耍了?你那手段能暫時糊弄住太太,難道也想糊弄我?”說完頓了一頓,低下頭,隻見畫眉抖成一團,又道,“眼下兩條路你自個兒選,要麼立時收拾鋪蓋卷兒回家,日後你嫁人也好,不嫁人也罷,跟林家再無幹係……”
畫眉渾身巨震,以頭搶地“怦怦”亂磕,失聲痛哭道:“大爺!大爺!大爺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日後連門都不會出,我……”
林錦樓淡淡道:“要麼等明年開春兒,林家的家廟也修葺好了,你就去那裏念經去罷。你好歹伺候我一場,也是個聰明人,知道哪條路最好。”言罷甩手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