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的燈早就吹熄了。費瑞厄從漆黑的窗口望出去,眼前這片屬於他的土地,現在就要永遠地放棄了,雖然他有點舍不得,但事關他女兒的榮譽和幸福,即使是傾家蕩產,他也毫不在乎。沙沙作響的樹林和一望無際的平靜的田野,那麼的寧靜,那麼的讓人感到幸福。誰能想得到,這裏竟然是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們出沒的地方。從侯波那蒼白的臉色和緊張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剛才爬進來的時候,已經領教過周圍的危險情況。

費瑞厄提著錢袋;傑費遜·侯波帶著不多的食品和水;露茜也提了個小包,包裏頭是她的一些珍貴物品。他們慢慢、慢慢地,很小心謹慎地推開窗子。直等到一片烏雲把月亮遮住時,他們才一個跟著一個越窗而出,走進了那個小花園。他們屏聲靜氣,彎著腰,躡手躡腳地穿過花園,來到花園籬垣的暗處。他們沿著籬垣走到一個通向麥田的缺口。他們正要再往前走,侯波猛地一把抓住費瑞厄父女,把他們拖回暗處。他們一聲不響地蹲在那兒,嚇得渾身顫抖。

幸虧侯波在草原上呆過一段時間,練就了一雙山貓般靈敏的耳朵。他們剛剛蹲下,就聽見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響起了一聲貓頭鷹的啼聲。一會兒,不遠的地方,立刻也呼應著啼了一聲。隨後就在那個缺口處,隱隱約約地有一個人出現了,他又發出一聲這種淒慘的啼叫暗號,很快,另外那個人應聲從暗處走了出來。

“明天半夜,怪鴟叫三聲時下手。”第一個出現的人說,顯然,他是這次行動的頭目。

另一個回答道:“好的,有什麼要我傳達給瑞伯兄弟的嗎?”

“告訴他,讓他傳達給其他的人。九到七!”

“七到五!”另一個接著說。隨後,他們兩個便分頭悄然離去了。他們最後說的兩句話,顯然是一種暗號。等到他們走遠了,聽不到他們的腳步聲時,侯波立刻站了起來,扶著費瑞厄父女,穿過缺口,隨後帶著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越過農田。這時,露茜有些跑不動了,侯波馬上半拖半拉地挾著她飛跑。

“快點,快!”他氣喘籲籲地一次又一次地催促著,“我們已經闖過警戒線了,現在就看我們的速度了,快跑!”

到了大路上後,他們又飛快地跑了起來。路上,他們碰到人就馬上閃進麥田去躲避,害怕被人發現。他們快到城邊時,侯波把他們帶上了一條通往山上的崎嶇小道。兩座黑壓壓的大山聳立在眼前,他們正走著的這條狹窄的小道就是鷹穀,馬匹就藏在這裏。侯波憑著他多年的經驗穿過一片亂石後,又沿著一條幹涸了的小溪走了一段,最後在一塊大山石的後麵,把馬和騾子牽了出來。露茜騎上了一匹騾子。費瑞厄背著錢袋,騎上了一匹馬。侯波騎上另外一匹馬。侯波領著他們在崎嶇的山道上行進。

對於一般人來說,這麼崎嶇的山路他們是不敢走的。山路的一邊是懸崖萬丈,山石林立,黑壓壓的,陰森嚇人;懸崖上一條條石梁活像魔鬼化石身上的根根肋骨。另一邊則亂石縱橫,無路可走。隻有這條彎彎曲曲的小道夾在這中間。這條小道,有些地方很窄,隻能容得下一個人通過。盡管如此,這三個逃亡者的心情卻是愉快的,因為他們每前進一步,就遠離他們剛逃出來的那個魔窟一步。

但沒走多久,他們便發現仍沒逃出摩門教徒的勢力範圍。當他們走到山路上最荒涼的地段時,露茜突然驚叫了一聲,用手指著上麵。原來在一塊突兀而出的、可以俯看山路的大黑石上,有一個人在站崗。他們發現他時,他也看見了他們。於是,寂靜的山穀裏響起了一聲吆喝:“誰在下麵?”

“是去內華達的旅客。”傑費遜·侯波回答道,同時抓住馬鞍旁的來複槍。

他們看見這個站崗的已扣著扳機,向下看著他們,好像對侯波的回答有些懷疑。

“是誰準許的?”站崗的哨兵又叫道。

費瑞厄回答說:“四聖準許的。”根據他在摩門教的經驗,他知道。教中四聖的權力最大。

哨兵叫道:“九到七。”

“七到五。”傑費遜·侯波馬上接著說——他想起了他在花園中聽到的這句口令。

哨兵說:“走吧,上帝保佑你們。”過了這關後,前麵的道路就寬闊起來了,馬匹可以放開腳步,小跑著前進了。他們回頭一看,那個哨兵倚著他的槍,仍孤零零地站在那兒。這時,他們知道,他們已經闖過了摩門教區的邊防要隘了,自由就在前麵。

12複仇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