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徹說他早有覺悟,這個覺悟的意義有很多。
然而當濁氣真正開始侵蝕元嬰的時候,他才發現有些事的確不像看起來那麼容易。
張徹從來不是一個意誌堅定的人,走到今天這一步,也實是時勢所迫,怨天沒有辦法,尤人更無處咎責。但尚能安好地站在這裏,他心中倒也不是沒有那麼絲自傲,對於自己通過心魔的本心與意誌,有那自己的自傲。
據雲淩所言,道卷的確是可道可魔的功法,乃至於甚至可以道入魔,魔後入道,千變萬化,以礪其心。按照雲淩的猜測,很有可能是傳說中道魔雙修的法門,到最後必有融合道魔於一體的法門,一旦功成,那彪炳一世,絕不是問題。
然而雲淩所得,既為無名,自然也非全卷,隻有道入魔的法門,而無魔入道的後續。但萬法一宗,其功自稱一統,故而入魔後,雲淩尚能保持些許道家風骨。
但這些,並不是讓人放鬆下來的理由,雲淩回憶起當初那段經曆,猶心有餘悸。
如他所言,心的扭曲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在無名道卷已經失去諸多後續法門的情況下,雖然的確是還可以修下去,但對於二次魔體的張徹來說,這個考驗比他當初,來得還要嚴苛。
至於具體如何,他卻沒有多說,便是說了,張徹也隻能往這條道上走。
當初殺妖以礪心,他的實力淩駕極東,單單要以這種方式達到所謂的鍛煉,他做不到。
而現在被迫要扭轉自己的本心,以求更大的力量,那是因為他已經由淩駕的一方,變成了被淩駕的一方。合體期的人際資源,絕非他可抵擋的力量,真到了通緝令天下遍行,寸步難走的時候,他不想連拚命的資本都沒有。
螳螂擋車,若身軀夠大,或許還真能讓車有那麼絲顛簸感。
蚍蜉撼樹,才是真正讓人連念頭都生不起的絕望。
於是他明心見性塑骨徹魂以修身成嬰,然後決然墮魔。
……
景霄山是北嶺難得的大山,一條靈脈,蜿蜒四散,無數散峰,皆是其屬。
之上,有一修真門派,名為軒雷,在這北嶺四周,也是可以排名前三的門派。
然而在兩年前開始的那場大變,軒雷一門的變故,也或多或少流傳了出來,閑言碎語,蠢蠢欲動,挑釁威嚴,這些前所未有的行徑,都開始在軒雷門勢力範圍內出現。
軒雷弟子們感覺非常憋屈,人人心中都鼓著一口氣,然而他們比外人更確切地知道,門內精英弟子,在這兩年折損過半,即便長老,也在追殺那人的過程中死傷慘重。
甚至本門中真正對外具有那威脅與震懾作用的,軒雷一門的老祖,也閉關不再過問門中之事。
有人頹喪,灰心離去,也有人奮勇,危機包含危險與機遇,在這精英弟子的真空期,不少胸有抱負之人,奮力修煉,打算填補上那些位置。
白晨便是這樣一個人。
白晨生於北嶺白家,白家在當地隻是一個二流家族,然而好歹算得上軒雷門供奉的大戶,隻是家中第三子的他也具有了進入軒雷門修行的位置。大哥已經元嬰,被帝國征用,戍守臨夏的邊境,二兄在兩年前的變故中殘廢了左腿,消沉度日,好歹打聽到了再生左腿的手段,帶著家裏半年的積蓄,依著父親的囑托,前往中夏尋那龜壽老人求丹去了。四弟尚在築基階段,還未入軒雷門,而隻是在家中處理一些事務,以圖突破旋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