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海無垠,再大的巨艦放開了視線也不過滄海一粟。
而在那艘巨艦前方,有一個更為渺小,卻震懾整片天地的存在。
單以氣勢而論,似乎空氣都要被凝固了一般,海風過帆,大浪拍甲的聲音都變得低沉無比。
“留下靈物,放爾等去。”
蒼老的聲音仿佛從湛藍的海水更深處,那不可見底的幽邃暗淵中傳來,帶著震懾心魄的力量。
滿倉船員,盡皆伏地跪倒,不住祈求,被幾日海風曝曬得黝黑的臉上,露出哀求害怕的神色,此來不是沒有聽過無盡海中那些恐怖的傳聞,一路安全到此,他們本以為也不過如此,沒想到真的遇上了這類事。
離胤原本是不會將這些向自己投來求助與寄托的眼光放在心上,但好像經過當初玉城一事,一些東西重新被喚醒,被柔軟,所以她無法漠視。
“錦衣日行於盜途,我雖不知你是如何作想,但看來是有辦法應對?”
即便如此她仍然對那女孩兒帶有恨意,語調間淡淡嘲諷。一時思緒,甚至在想,即便不是自己親自手刃,看她這個修為日益精進的程度,大概到了東荒自己也無法做到,那麼假人之手,也不是那麼讓自己沒辦法接受的事情。
身居高位太久,即便一時被打落下來,很多思維的慣性得到了一時的改變,該有的殘餘也不會銷聲匿跡,她平生最厭被威脅,何況被用來威脅的東西,是她的母親。
即便不威脅,當初她也未必會將那件事告訴他,但一碼歸一碼,弱下去沒有談話的資本與能力,那麼強回來也自然該討回。無論怎麼反省,那是她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別人教,更不需要別人讓自己怎麼去做。
洛嬰即便麵對那讓人喘不過氣的壓力,也回眸對她露齒一笑,明媚如陽光。
除了他,沒人能再看到自己真實的表情。
轉頭麵對那幽不見底的深海,她神色平靜。
“留下靈物,放爾離去,或者,要老夫親自上來取?”
似乎感覺到他聲音中已稍含的些許怒意,稍憩的海鳥都自船桅上紛紛飛起,更何況那些愈加誠惶誠恐的人,眼中都不由對那船頭仍坐的女孩兒生起了些怨意與怒氣。
“海神大人息怒……”
“海神大人請收了這個妖女,饒過我等吧……”
……
喃喃聲,開始在陰暗的角落響起。
盤旋在船的上空,彌漫傳染。
離胤皺了皺眉,雖然對這類現象她亦有些反感,然而卻給她剛剛的那種想法得到了些啟示。
“前輩,這擁有靈物之人並非我等船伴,你若想要那些東西,盡可以將此人帶走便是,但求讓我等離去,這船上多是些無能凡人,想來前輩也是那清修之輩,當不會做什麼有傷天和的事情。”
恭敬而謙謹。
凝滯讓人喘不過氣的氣氛,也稍為之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