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夢
許多人都做過夢,沒做過夢的估計不是人。科學家解釋:夢是人在生活經曆中的反映,比如夢見的地方許多自己都去過,夢見的人許多自己也見過。高小山就是個多夢的人,每天做完夢他都饒有興趣地給同宿舍的講,講得是唾沫星亂飛、天花亂墜。宿舍的哥們都叫他“神棍”。
不過,有一個夢小山從來沒跟人講過,在夢中他經常夢見一座山,清秀美麗,山下是湖,山間是小溪,他居然穿的是古裝,而且是個小童子,而且每次都夢見自己在打坐。小山仔細想想他從來沒見過這個山而且為什麼總是夢見呢?
晚上,路過學校解剖樓時,小山總是加快腳步,心裏總是發毛。學校解剖樓也不知是誰設計的,是那麼的像個墓碑,而且顏色也是灰灰的。想不開的少男少女們沒少在這裏體驗自由落體運動,那個叫慘啊!最要命的是那設計樓的人太垃圾了,為了省電,解剖樓裏安的都是震動燈。白天還湊合,昏昏暗暗的好歹有點光,晚上,那可真要命,伸手不見五指,即使現在外麵明月高懸,解剖樓裏麵還是黑咕隆咚。小山有個壞毛病,上晚自習愛在教室睡覺別人叫也叫不醒,所以每次他都是最後一個走。穿過解剖樓是通往宿舍樓最近的途徑,或者就得繞至少三倍以上的距離。沒辦法,今天隻能再次硬著頭皮闖解剖樓了。
小山是家裏的獨苗,聽村裏的瞎眼老頭說,小山可是村裏的神娃。從五行上說從八卦推從生辰八字算,小山可是了不得的。於是,小山爸媽一把屎一把尿把小山拉扯大,還送到縣裏最好的高中念書,小山也不負重望考取了省城比較好的大學。說實在的,小山他媽生小山的時候那個叫累啊,足足生了三天才生出來。瞎眼老頭說這娃兒就是寶,沒生出來就知道人生苦短,不如不出來。同學曾問小山如果讓你選擇你是當男的還是當女的,小山說我選擇不出生,一下暈倒一片。
小山本來不想學醫,可是陰差陽錯高考調劑調到了醫學院。今天,看來一定得過這個解剖樓了。樓道裏黑乎乎的陰沉沉的,聽說樓下地下室是停屍房,小山曾經跟同寢的幾個畜生打賭看誰敢去地下室,結果小山走到地下室門的時候,聽見裏邊有女的哭,我的媽呀,撒腳丫子那頓跑,為此小山心驚肉跳了一個多月。後來聽人說,前些年,有個女醫學生在解剖樓屍體床上假裝當屍體,結果把另一個來學習解剖的女生給活活嚇死了。後來學校還因此攤上了官司,好像死的那個女的還在地下室放過。那天聽見的那個女的哭聲,是不是就是……?
啪,燈亮了,地控燈嘛,可是,小山發現樓道的深處有個黑影一閃即逝。小山嚇地頭發都豎起來了,渾身冒著涼氣。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小山默念著,輕輕地說,有冤的有仇的別怨我,我可是好人一個,連隻螞蟻都沒殺過,求求各位了。啪,燈滅了,不是滅了,是爆了,小山那個氣,整個樓道能用的就這麼一個還爆了,真是倒黴透頂。小山咬咬牙,拍了拍兩個肩膀,又拍了下頭,瞎眼老頭曾向他講過,遇到不幹淨的東西,就拍肩膀拍頭,人身有三把火,拍一下就點著了,這樣就啥都不怕了。唉,這個死學校,收了學生那麼多的錢也不給多安幾盞燈,可惡的是還地控的震動燈。小山惡狠狠地罵著,現在樓道已走了一多半,馬上要到拐角處了,完了就是出口了。
小山不知道的是,他的一生命運的轉折點將從那裏開始。
劉佳是本校的女生,她的學習成績非常的好,可是她的心已經碎了。她本來可以保送至北京一所著名的大學讀研究生,但幾天前她得到個不好的消息,她的名額被一個有關係的人占了,她很要強,去找領導評理,結果領導說他也沒辦法,對方是他上級領導的路子來的。年少的她再也承受不住了,這幾天她把該洗的衣服、身上穿的衣服全洗了,出宿舍時還不忘把宿舍門關好。現在她站在解剖樓四樓的樓頂,風吹著她的長發,她是那麼的美麗。可是眼中卻是滿含著淚水,她父親早早地因病去世了,隻留下她和她母親,她很要強,為了不給母親添麻煩,從高中到大學,她都一直打工做家教洗盤子,工作完了還要學習到深夜。體力的透支、腦力的透支都沒有擊垮她,但精神的打擊她承受不了。一個人連死都不怕,她還怕什麼,怕繼續生活的艱難,她不怕,她隻是覺得很累,她身心疲憊,其實她如果能補上點營養或是有個人能和她說說話,她應該不會選擇這條路,她的大腦已經一片空白,唯有母親慈祥的麵孔浮動在她眼前,她默默地禱告著,媽,對不起,我去找爸爸了。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見過父親一麵,母親隻是對她說,父親出遠門了。如今,她終於可以真真正正地去見一眼她父親了,唯一的牽掛,就是孤獨一人的母親。淚如泉湧,劉佳眼前模糊了,她的心太累了,她想休息會。她穿的是一身藍色的校服,這校服是她唯一一件像樣的衣服,是她辛辛苦苦打工買的,學校要求必須穿戴校服,她從來沒有跟學校說她家裏的情況。每次請家長開會,她都找個民工來冒充。那個民工看她人挺好,也樂意幫忙,每次打扮得像個小老板,頭發都抹著發膠。風吹來,她望向了前方,前方父親的身影在閃現,盡管從來沒見過父親,但從父親黑白照片上她看到了了父親魁梧的身材微笑的臉龐。父親輕輕地呼喚著她,她輕巧地從四樓的樓頂越下,像飛躍地小鹿,在皎潔的明月中一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