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的早課愈發無聊了。
在我睡倒前聽師兄們竊竊的說似乎是因為講到了推演命數理論的緣故。
揉著壓僵了的脖子,稍歪頭便瞧見泊若從善如流的向我奔過來。“玄昊,你看今天日卯星君如此給麵布了一番好天氣,我帶你去山下釣魚如何?”
泊若是我的六師姐,也是這須臾山上少有的真心疼我的人。至於我其他的一眾師兄們,大多都懶得搭理我,不過也能算他們修養良好了。像我這般來曆不明,無門無勢的野孩子,本是該早早丟下山門的。
跟著泊若師姐終日在凡間廝混,倒讓我這五萬年的學藝生涯過的不那麼淒苦,平日裏去山下釣魚摸蝦,去凡間聽曲吃酒都是我極喜愛的。可是今日並不那麼湊巧。
我幹笑兩聲道:“師姐,今日東極四海星君過壽辰,前些日就給師尊遞了帖子,師尊不喜應酬,可念及與四海星君至深的情誼,特別遣我送去福祿丹兩顆,怕是要些時日才能回來。”
泊若師姐瀲灩晴光,忙拉過我的手,一副極歡喜的模樣:“玄昊,果真不枉你被稱師尊最器重的座下弟子,此番去往東極神州替師尊拜壽,少不得要與各家論辯道法,你一定要做足了功課,爭取一搏眾人眼球。”
師姐這一番激動到不是毫無道理的,這天地初開陰陽始判不過十萬餘年,正是各家道法初見熟路之時,各方天神壽宴誕辰難免搭了台子坐而論道一番。
正是因為如此,傳聞前些陣子昆侖山有位弟子,亦是替師賀壽參與論道,被天界掌管仙籍的神君賞識,當即冊了仙位,免去了數萬年的苦修劫難。此番正是一般無二的機會平平落到了我的頭上,師姐自然打心底裏為我歡喜。
道理我自明白,遂仔細與師姐作揖道別,捏個訣便騰風趕去東極神州。
東極四海星君是一位地位極高的天神,天地四海都是這位天神一手造就的。如今他過壽辰,除去祖神和父神們這些輩分相近不喜熱鬧的神邸外,這九州八荒的神仙是都要趕來拜一拜的。
此刻去往東極神州的一路上正是熱鬧,有駕著祥雲的各路星君、有坐在仙鵬彩蓮上的西方眾佛、就連剛得飛升暫無封號的小仙君也都踩著一小團灰雲趕得飛快。隻有我,騰著股旋風渾身亂顫不緊不慢的飄著。
滄海桑田十萬裏,終是在東極宮門口平穩著陸。此刻雖是最後一個到達的賓客,但好在壽宴並未開始,緊忙拔腿向裏趕去,卻被宮門口的兩位仙童很有禮數的攔了攔。
東極星君過壽辰,雖然四海神仙都來拜一拜卻不是人人都能進的去的,多數都在門口賀上一番連星君一片衣角都見不得就溜溜的回去。
此次我是替須臾山尊神前來賀壽,是有帖子在手裏的,便笑了笑低下頭翻帖子出來。未及看見帖子的所在卻先見到自己衣袋淩亂發束橫飛的失禮形象,這次哪怕將天帝的手諭拿出來都難免被人酣暢淋漓的嘲笑一番了。
早些年,師尊曾親自教會我們如何獵獲神獸,如何將其馴化成坐騎;當時我也不知道從哪裏生出那一份慈悲心腸,認為那獸本在山林溪澗間活的痛快,此時卻被我捕了去當坐騎,未免太過可憐了。所以便硬著頭皮生生騰了幾萬年的旋風,隻因平日不往遠走,最多有些顛簸倒也沒太在意。不想今日初出遠門,與我一直相安無事的旋風竟將我弄了這麼一副狼狽樣子。
整了整衣束也遞上了帖子,獻上師尊的賀禮,卻也沒什麼心思吃席論道,隻盼著緊些尋個合稱機會溜回須臾睡上個把天的大覺。
隻因是頂了師尊的名號,就隨意的被扔在一列主座上了。若說這主坐有何不同之處,大抵是下麵正有兩列長長的神仙隊伍朝著這麵指指點點竊竊私語。那感覺,像極了凡間眾生見了什麼喜歡物件圍觀參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