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頭發輕微淩亂,幾縷烏黑的發絲輕垂額前,整個人看起來狼狽,當初的意氣風發,早已不複存在。他的雙目空洞黑暗,望著大殿外的景象,不知在想什麼。。

皇帝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下人,道:“奏吧。”

“回皇上,大將軍黎浩十日前病逝。”信使見龍目緩緩睜起,趕緊低下了頭。

“還有一事,小人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

“回皇上的話,黎浩的女兒,黎小姐見到奴婢,說看來皇上心裏有他。”

皇帝生性多疑,當年因黎浩娶了北漢國的琴師而失去信任,即使國家用人之際也沒有調回重用。現在宮中上下皆是恐懼的氣氛,無人敢在皇帝麵前提出關於戰事的話,而黎落兮的話簡直像匕首在一刀一刀割在皇帝臉上和心上。消息報完,見皇上,一動不動嚇的信使滿身冷汗。

“黎浩的女兒叫黎落兮吧。”

“回皇上,正是。”

“她現在還在北次?”

“回皇上,奴婢去的那天,黎小姐已經準備出發去北漢國了。”

“北漢麼?她母親是北漢人,回北漢也好。”皇上看了看一旁的小兒子,問:“羽兒,你跟黎落兮兩人誰大些?”

“落兮略大我一些。”

“果真是一代才女,記得她在宮中也不過**歲的年紀便掩飾不住才華……”

兩年前令黎浩到北次守邊平定宵晨的擾亂,卻在與雲瀚開戰時也沒把他調離回京,一句‘皇上遣人來看黎浩說明皇上心裏還有他’,是在諷刺他多疑麼。

‘若是講和一則可以結束戰爭,二則抵抗宵晨的幹擾’在說他雪南國國力不濟麼。

他閉上眼睛,卻感覺有一小女孩就這麼平靜的看著他,眼神清透直射人心。

小皇子昔日與落兮頗為熟悉,兩人年齡相仿,經常一同學習玩笑,不如父皇的感情混雜,加上平時的思念,不由道:“落兮總有自己的奇特之處,連作畫的師傅都稱讚她道‘容貌猶若格桑,氣宇堪比藍天’,等成年後自是雪南第一美女。”

皇帝怪異的看了看平時寡言少語的小兒子,就連剛剛頻頻點頭的幕雪也轉身看他,幕羽見狀便低頭不語。

皇帝看著雪南王族的族譜,在黎浩的名字上麵劃了道斜線,然後看著下麵的黎落兮,停了片刻,又放下了筆。

半年後,雪南國迫於宵晨的威脅與雲瀚求和,讓出柳湘、君泊和麟化三座邊城,而西部的大片疆土已經被宵晨侵占。

雪南國的皇帝病倒在床,久治不愈,年終僅四十三。

大皇子幕雪即位。

雲瀚柳湘。夏。

天晴的厲害,客棧裏人來人往,卻又安靜的出奇。幾家商隊也在樓下坐著休息,耳朵張得很開。

一位年輕的女子走了進來,店小二忙著招呼。

“天熱的很,來碗酸梅湯吧。”女子的聲音清涼。

店小二看見這位姑娘輕輕一笑,險些慌神,然後急忙跑開了。好心的老板走了過來,看她穿著裝扮不像本地人,問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姑娘點點頭。

“看姑娘的神情也猜得出。”

“怎麼了,我看大家都挺緊張的,莫非天要塌下來不成?”姑娘問完,又輕輕一笑。

“姑娘是要回雲瀚還是要去雪南?”

“有區別嗎?”

老板歎了口氣,看樣子這為姑娘什麼都不知道。“上個月雪南又占回了麟化,現在聽說雲瀚的軍隊已經要來了,姑娘要是要去雪南,我勸姑娘還是停下來吧。”

“這也奇怪,麟化與宵晨國相臨,雪南占回它做何用?”姑娘看了看端上桌上的梅湯,並沒有喝,隻是把玩著手中的玉蕭。

其他的客官看這位姑娘,一身簡單的白衣,但手中的玉蕭一看便知是不菲之物,想必不是普通家裏的姑娘,估計是哪家有錢的小姐出來閑轉。

這時又一位挺拔的公子走了進來,左右尋視了下,不等店小二招呼就走到年輕女子的桌子前坐了下來,周圍人們的集聚的目光也隨之散開。

“一會的工夫你又不見了,也不說聲就跑出來。”公子滿是責備的語氣。

“我要說了你還讓我出來嗎?”姑娘的眼睛裏含著笑意。

“這麼大的人了,還是要讓人擔心。”

“你呀是胡操心,莫非現在就打仗不成?”

“我看要是打起仗來你更不想回去了。”

白衣姑娘斜了他一眼,托著腮懶懶道,“現在雪南的事情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憑什麼不回去?”

“那你現在跑出來要打聽什麼?”

白衣姑娘又斜了他一眼,“我就是喜歡跑來跑去。”

“像你這樣年紀的女子大多結婚或有了婚約在家裏乖乖的呆著,我勸你還是去雪南嫁了,正巧你在這也是幹擔心他,不是算命先生說你是當王妃的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