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兒給善銀蓋被子時,無意間發現善銀雙手緊握成拳,血從手中淌了出來,芬兒一驚,忙扳開她的手,手心竟被指甲扣破,又急急地查看了另一隻手,也是如此,芬兒臉色一變,失驚不忍道:“奶奶這是在做什麼,怎麼抓成這樣,到底知不知道痛?”
芬兒邊說邊急著用手絹拭去血跡,又用手帕包紮好,握著善銀的兩手,眼裏急得淚都快溢出來了,突然想到先前的事來忙道:“陳姑娘到底和奶奶說了什麼,我這必要去問問,奶奶怎麼會突然氣成這樣,四爺見了,還不知道怎麼心疼呢。”
芬兒急了起身就要出去,不料善銀卻忽然反抓住芬兒的手嘶啞道:“別去,當是為了我,你和桂兒在屋裏守著我,讓我安心睡一覺,這事別讓桂兒知道。”
善銀說這話時神情幾近木然,滿眼盛裝著痛楚,而她抓著芬兒的手用力過度,又滲出鮮紅的血來,芬兒也不敢動了,難受地點頭答應,囑咐她的手不要動,放下簾帳,自己出去叫桂兒進來,倆人坐在屋裏,並不說話,桂兒心中有千萬疑問,偏偏芬兒滿心焦慮並示意她不要問,也就不敢多問。
~~~~
到了晚間,玉庭匆匆回來了,走進屋子,眾丫頭都在外間,心裏明了卻又增添了幾分擔憂。看向春燕問道:“你奶奶還好不?”
春燕忙回道:“奶奶回來臉色就不好,進了屋子躺下後,就沒再出來,既沒用晚飯,也沒喝藥,芬兒姑娘又說奶奶想靜靜,我們也不敢進去···”
玉庭話沒聽完就急著趕了進去,芬兒她們忙起了身,玉庭沒顧其他,心裏一陣慌亂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床前,伸手掀開簾帳,映入眼簾的是善銀盯著帳頂,臉色慘白如紙,雙眼無神,玉庭隻覺得心疼起來,忙勸道:“她們說你回來就歇息了,這麼躺著也不好,要不起來吃點東西、喝完藥再歇息。”
善銀如同沒聽到一般紋絲不動,玉庭歎了口氣,在床邊坐下道:“下午的事我都知道了,玉清在我身邊也待了四年,性子溫順,安分守己,她進門後自然會敬你順你,會好好和你相處,你自是不必擔心。”
善銀轉過了身,一雙眼望向玉庭,是格外的清冷,用嘶啞而又冷漠的聲音道:“我從不理會你的事,過去不曾,往後也不會,你拿主意就好,她好與不好,和我有什麼關係。”
玉庭聽了,臉色陡然一變,又想著她大約是賭氣,隻好勸道:“今兒的事,是她自己急了,自作主張和你去說的,並不是我指使的,後來看你神情不對,她也後悔了,主動和我說了這事,剛回來的時候,我也說了她,她平日不是這樣沒分寸的,是因為這次有孩子的緣故,她也亂了方寸才這樣,往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我知道了。”善銀這句話說得格外地生分,兩手緊握,指甲又滲到了手心的肉裏麵,卻渾然不覺得痛,半晌又道:“你放心,明日我就會和老太太、太太說你們的事,近期內就擇吉日讓她進門。”
善銀能說這樣的話,原本玉庭聽到應該高興,可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神情,玉庭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這不是他想要的,一直不是。他曾想過善銀會不高興,會耍一下小脾氣,弄一下小性子,可從未想到善銀會這般失魂落魄、神采盡失。若是玉清進門,換回來的是之前那個木然的善銀,他絕對不要。或許,從未像這一刻這樣,後悔之前的荒唐不經,放蕩不羈。如今這樣,他既對玉清有愧,也對善銀有疚。
思及此,抬頭瞧著善銀又移開了眼,隻是眼中無物不知道擱在哪?玉庭心中不禁害怕起來,忙道:“你別這樣,你若心裏不舒服,你惱我衝我發火都行,別這樣折磨自己,也別這樣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