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兵走的時候屋外下著大雪。父親見我的東西很多,路上的雪又很厚,就從屋後的雜屋中找出了獨輪車,對我說:“把東西放到車上吧。”我說:“不用了,我提得起。”他說:“好手難提四兩。”我知道父親不愛說話,但講出的每一句話別人是輕易拗不過的。我隻好由了父親。
父親年歲也大了,我怕父親摔著,就主動幫著拉車。上坡的時候,我使著勁,把繩子拉得繃緊。下坡的時候,無需用勁,我肩上的繩子就耷拉下來了。不料,父親卻吆喝著:“別把繩子拉彎了!”我心中不禁納悶,父親今天怎麼了?下坡路是不要費多大勁的啊!
父親把我送到鎮上的武裝部,卸完東西,掏出一個信封給我說:“今後再也不能把繩子拉彎了!”說完就走了。我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把信封拆開,抽出裏麵的東西,展開一看竟是一張紅紙,上麵用毛筆寫著:“別把繩子拉彎了!”
我捉摸不透父親的用意,那個驚歎號更是讓我既驚訝又困惑。父親這是怎麼了?一路上想著,一直想到了濟南。
到了新兵連我還是比較頑皮,這兒的冬天比起南方的更冷,隊列訓練的時候我經常把手和脖子縮起來偷懶。班長經常講我,你小子,全班動作最不標準的一個。我不以為然。
新兵集訓結束,團裏進行隊列會操,要求每個大隊抽兩個班出來彙報表演。參謀長在隊列前宣布抽的班次的時候,我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上,千萬別抽到我們班啊!我在祈禱著,但“二大隊八班”這幾個字還是和寒冷的北風一起灌進了我的耳朵裏。我蒙了,腦中一片空白,以至於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向右轉,跟著隊列跑到操場中央的。直到班長下了整理著裝的口令後,我扶了扶帽子,才緩過神來。
前麵的四麵轉法和齊步走我沒出什麼差錯。隻剩下最後的正步走了,我聽到了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班長開始下口令了,我神經高度緊張,一緊張我的動作出錯了,我居然“順拐”了。我當時隻聽到操場上“哄”地一聲大笑,我當時羞得如果地上有條縫,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回到班裏,班長把武裝帶一扔,抽起了悶煙。班上的戰友們看著我一個個橫眉冷對,有的鼻子裏還直哼哼。吃過晚飯,我拎著水瓶去打開水,許多新兵都遠遠地指指點點。
晚上,我躺在床上“烙燒餅”。想著想著,我想起了父親,不禁又想起了父親送我時的反常情景。“別把繩子拉彎了!”這幾個字一下子蹦進了我的腦子裏。我從日記本裏翻出了那張紅紙,借著走廊的燈光,仿佛琢磨著這句話,不禁慢慢悟出了其中的道理:我平時不好好訓練,就是經常性的把訓練的“繩子”拉彎了。訓練上吃不得苦,個人素質上不去,在為班裏、隊裏爭奪榮譽的時候,我又拉彎了繩。
這一晚,我無眠,終於悟出了不善言辭的父親的苦心。原來他用那個特殊的儀式送我,是想告誡我生活中不管是順境還是逆境,都不能偷懶。到了部隊後,就要知道自己肩上已經多了一份集體的責任,再也不能拉彎繩了!
後來,父親的那一句話經常在我耳邊響起。我就會把思想上的繩子拉了又拉,緊了又緊,生怕彎了下來。後來我考上軍校,成為一個帶兵人,我更感覺到了父親這句話的哲理性:隻有自己帶頭把肩上的繩子拉緊了,後麵的戰士們才不會把繩拉彎!
為了爹的漁網
文/彭妤
“為了爹的漁網”,我們應該而且必須做好自己所應該做和能夠做的一切。
我接了個采訪任務,采訪一個三十歲的地稅局局長。
我回去翻了資料,他所在的地稅局用八個月時間超額完成了全年稅費征收任務。我想,這是個值得寫的人。
我把電話打到他辦公室,他說:“你別來,我說不好。”我執意去了。他極不好意思,給我泡了杯濃茶。我說:“說幾句吧。八個月完成全年任務,實幹家的口才應該不錯。”他憨憨一笑:“口笨。局裏開會我也隻講三兩句。”我把茶杯握在手裏轉來轉去,說:“您好歹說幾句吧,您全年任務都完成了,也幫我完成任務嘛!”他又憨憨地笑,遞過來一支煙,我擺手攔了回去。他把煙點燃,狠狠抽了一口,慢悠悠吐出一大團煙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