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可以像人們在小說中寫的那樣,采取一種漂亮的做法——去鄙視她,然而恰恰相反,隻要她用那嬌小的手招一下,她總是可以得到我。

過了幾天,她正常了。有一次她沉思著對我說:“我想你肯定知道,我討厭別人在這種時刻來想我,但那是一種可怕的巧合。”

我活了23年,除了這件事以外,還沒有親身經曆過諸如此類的怪事。有的人非常堅強、很有魄力,他們想做什麼就能做成什麼;而另一些人一碰到難題就隻會丟人現眼,我希望我是屬於前一種人的,至少在艾利麵前我是很有把握的。

對她的印象,我必須加以修正,有一次我跟一位姑娘談起接吻的事情,我們對這個問題討論了很長時間——當時的人們對接吻是說得多,幹得少——我說艾利隻和二三個人接過吻,而且隻有她覺得她愛他的時候才接吻。那位姑娘笑得前俯後仰,倒在了地上,把我給愣住了。

“不過這是真的,”我對她肯定地說,但我又突然感到這不是真的,“這是她自己講給我聽的。”

“艾利·卡爾霍恩,你真行!哼,去年在技術學院的一次春季晚會上……”

9月份,我們每個星期都要被召喚到海上去,從第四培訓營來了一批軍官,以加強我們的戰鬥力。第四營和前麵三個營不一樣,候補軍官都是從士兵中提拔起來的。他們的名字也很奇怪,不帶元音字母,除了個別幾個年輕軍官外,他們根本沒有受過什麼教育。我們中隊補充了厄爾少尉,他是從馬薩諸塞州的新貝德福德來的——一位身體很棒的男人,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棒的人,他身高1米85,長著一頭黑發,臉麵非常清爽,還有那一對閃閃發光的深褐色眼睛。他不算很聰明,肯定也沒受過教育,然而他是一個好軍官,自負而令人起敬。每次起飛,穿戴得體,沾沾自喜,符合一個軍人的要求。我估計新貝德福德是一個州屬城市,所以使他有點驕橫和自以為是。

我們是兩個軍官分住一個房間,。於是他就和我一起住在我的臨時木板房裏。沒出一個星期,塔萊頓的一個姑娘的照片被他粗暴地釘到板壁上。

“她不是什麼小鋪子的女售貨員,她是社交界人物,隻跟高尚的人來往。”厄爾解釋說。

第二個星期六下午,我認識了這位女子——在鄉下某個私人遊泳池邊上。當艾利和我來到時,遊泳池的另一邊冒出了厄爾那半個穿著遊泳褲的肌肉發達的軀體,一麵拍打起水花。

“嗨,少尉!”

我也向他招招手,他笑笑,向我使使眼色,用頭朝著他旁邊的姑娘做了個動作。接著捅了一下她的腰部,再向我點點頭,算是在向我介紹她。

“基蒂·普雷斯頓旁邊的那個男人是誰?”艾利問。我回答她後,她卻說,他看上去就像一個有軌電車上的售票員,她一麵說,一麵做出一種找車票的樣了。

厄爾馬上以優美的自由遊泳式全力遊過來,在我們這一邊爬出泳池,我把他介紹給艾利。

“您覺得我的姑娘怎麼樣,少尉?”他問。

“我不是跟您說過了嗎,她不錯,是嗎?”

厄爾向艾利點了點頭,這次他的意思是,他的姑娘和艾利是在同樣的圈子裏交際的。

“我們哪天晚上一起上一家大飯店去吃飯,您看怎麼樣?”

我就讓她們自己去決定。我覺得很有趣,艾利能看出來,能得出結論,認為厄爾不是一個理想的男人。但是擺脫厄爾少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興奮而善意地把艾利那四肢勻稱的漂亮身軀打量了一番,然後認為艾利甚至比別的女人好。

10分鍾後,我看見他們倆一起在水中了,艾利頑強地一蹬,遊了出去,厄爾卻劈啪地拍打著在她周圍遊來遊去,有時他停下來,樂嗬嗬地凝視著她,就像一個小夥子在看一個布娃娃。

整個下午的其餘時間,他便呆在他那位姑娘身邊,艾利也終於回到了我的身邊,她笑著輕輕對我說:“他對我很留戀,他以為我沒錢付車費呢。”

但她很快轉過身去,基蒂·普雷斯頓小姐站在我們麵前,她的臉紅得火辣辣的。

“艾利·卡爾霍恩,我想你不致於竭盡全力把這位男子從另一位姑娘手中奪過去吧。”

那威脅性的一幕使艾利臉上露出了一絲害怕的表情。

“我覺得你幹這種事著實有兩下了。”普雷斯頓小姐的聲音很輕,但卻很尖銳,即使聽不見,也能感覺到。我看見艾利那清澈明亮的眼睛尷尬地東看看、西望望,好在現在厄爾自己也在天真地看著我們。

“如果他礙著你什麼了,那麼你應該在他麵前顯顯你的威風。”艾利緊接著抬起頭回敬說。

她對傳統儀態方式的看法和基蒂·普雷斯頓那幼稚、激烈的占有欲是互相矛盾的,或者這麼說吧,艾利的“良好教育”和其他人的習慣是格格不入的。她把頭轉了過去,走開了。

“請您等一下,姑娘!”厄爾叫道,“告訴我您的地址,也許我會打電話給您的。”

她以一種基蒂完全不感興趣的方式看了他一眼。

“這個月我在紅十字會很忙,”她冷冷地說,冷得就像她那往後梳得光溜溜的金發,“再見。”

回去的路上她笑了,在這以前,她的臉部表情猶如被卷入了一場值得懷疑的桃色事件,此刻,這種表情已消失殆盡。

“她永遠也得不到這個年輕人的,”她說“他想換一個新的。”

“顯然,他想得到我。”她這麼想著,覺得挺逗的。

“他想把他那軋票鉗給我,就像給我一枚大學生組織的徽章一樣,多麼奇怪!如果我母親看到像他那樣的家夥走進我們家裏,她會昏倒和死去的。”她說。

為了尊重艾利所說的話,過了整整14天,厄爾才去拜訪她,後來在一次俱樂部舞會上他又去糾纏她,惹得她十分惱火。

“他是個頗為粗魯的小夥子,安迪”她輕聲對我說,“可是他做的一切又是那麼真誠。”

她用“粗魯”這個字眼,但卻沒有這樣的含義——厄爾是個南方的小夥子,她這麼說,無非是表明她的耳朵對美國佬的聲音和其他人的聲音區別不出來。除了厄爾站在門檻上以外,卡爾霍恩夫人是不會因任何其他原因而死去的;艾利的父親——卡爾雷恩先生那種根深蒂固的偏見證實了一種按他們的願望已經消失了的合理現象。

艾利,她始終自命不凡,自以為高尚;艾利,她的崇拜者始終是她周密、認真地選出來的,始終是軍營中“最可愛的”男人。艾利和厄爾少尉!我已經厭煩了——向所有的人去解釋,說什麼她隻是為了尋找消遣和娛樂,所以每星期都換一個人,一會兒是彭薩科拉的海軍中士,一會兒是新奧爾良的老朋友,但其他時間總是和厄爾在一起。

上麵來了命令,要臨時建立一支由軍官和下級軍官組成的先遣部隊開往港口,然後用船送到法國去,我的名字也被列入名單。我在靶場呆了一個星期,當我回到軍營時,厄爾馬上把我叫住,約我去聽搖滾樂演奏。

“我們幾個軍官舉行一個小型告別晚會,隻有你、我、克拉克上尉和3個姑娘參加。”

厄爾和我負責找姑娘,我們選了薩莉·卡羅爾·哈珀和南希·拉馬爾,然後到艾利家裏去,到了門口,侍者告訴我們,她不在家。

“不在家?”厄爾驚訝地重複著,“她會在哪兒呢?”

“她沒說到哪裏去,隻說到外麵去。”“真是怪得很!”厄爾喊道,他在熟悉的柱廊階梯上來回走著,而侍者在門口等著。厄爾突然想起來了:“你知道嗎,”他對我說,“你知道嗎,她覺得受了侮辱?”

我等著,他轉身對侍者嚴厲地說:“請您告訴她,我必須跟她簡單說幾句話。”

“她不在家,我怎麼跟她說?”

厄爾又開始沉思著來回走了起來,然後點了幾下頭說:

“肯定是因為城裏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她感到受了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