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抿雙唇,敖晟翎暗咬牙關,臉頰漸顯蒼白,她眼簾半垂,沙啞著嗓子冷聲答道:“先考、先妣英年早逝,獨留我一人苟活。”
廳房之內,異常清冷。
墨梨心中追悔莫及,此刻見著敖晟翎情緒低落的模樣,她直怪自己說話不留神!可另一邊的心思又還藏著些許僥幸,墨梨深深歎了口氣,憐憫言道:“多怪梨姑姑莽撞,叫你受委屈了......實不相瞞,梨姑姑年輕的時候,在鵲山與一位敖氏族人相識。當年梨姑姑問他借了一樣物什,誰知眨眼過了二十多年竟再未能重逢。方才乍一眼見你,還真是認錯了人。借來的,總歸是要還回去的,不知......能否說說......先尊之名諱?”
敖晟翎與墨梨無聲對視片刻,直覺墨梨言辭懇切絕非玩笑,兼之方才墨梨一瞧見自己就失聲驚呼不似作假,遂低聲答道:“先考單名一個‘澈’字......是為‘林虛星華映,水澈霞光淨。’之‘澈’也。”
‘果真是他!難怪他的回信我至今從未收過一封半頁......原來是他早已......’心間陣陣悲痛,墨梨神情慘然,眼角悄然泛紅。又見如今那人的孩子活生生坐在自己眼前,墨梨趕緊垂首拭淚,強顏笑道:“好孩兒!當年梨姑姑的那位友人,正是你父親啊......今日能讓我在此遇著你,也是天意了吧!快抬起頭來,讓梨姑姑好生看看你......今日你這身打扮,可真是十足肖像你父親的.......能遇故人之子,自是一樁快事!莫悲切,莫憂愁,切當痛飲杯中酒!當年在鵲山之巔,你父親可是泡在酒缸子裏都不會醉的。今日,梨姑姑就要瞧瞧你的本事了~~~來!飲杯!”
雖說墨梨陡然提及早逝雙親使得敖晟翎心中哀傷,但得知墨梨與父親為當年故友又使得敖晟翎心中稍有慰藉。看著朝自己舉杯邀酒的墨梨,敖晟翎無聲一笑,她單手托起酒杯,仰首一飲而盡。
敖洺在綠柳山莊等到了未時三刻才見得七侄女兒歸來,見她麵色緋紅、眸光浮動且時不時地傻笑,就知她在青英閣吃酒過多了。
“大姑姑......七兒將那麒麟荷囊交給了墨家的梨姑姑......梨姑姑待我甚好......梨姑姑還與我阿爹......故友......故友......”
敖晟翎下了馬鞍就拉著敖洺的袖子不放,還在敖洺的耳邊鼓噪了一路,吵得敖洺心中不耐卻不忍訓斥。又聽七侄女兒提及早逝二哥,敖洺的心口更是軟了三分,隻將她扶持安穩了領著去內室洗臉更衣。
幸好敖泠聞訊趕來將這醉貓接過手去,敖洺才暗中鬆了口氣。在一旁聽聞七侄女兒嘴裏總是‘梨姑姑’長‘梨姑姑’短的,敖洺心中又有些不服,捏著七侄女兒的臉頰,哼聲問道:“什麼‘梨姑姑’?哪個‘梨姑姑’?去了一趟青英閣,你就把家裏的大姑姑和小姑姑放人家後頭了?!”
“墨梨~~~嘿!梨姑姑是墨宗主的嫡親妹子.......梨姑姑說當年阿爹借給她物什......她要還來......”敖晟翎醉眼迷蒙仰躺在榻上,越說到最後聲音越輕,最後沉沉睡去。
敖泠為七侄女兒蓋好錦被,又為她拂去額前亂發,輕聲言道:“聽聞墨樞確有一位嫡親妹子,隻是從未有人見她出過鵲山。此次墨家嫡女出閣,墨梨也到了瑤光島,又由她來出麵接手我家荷囊,看來這兄妹倆情感深厚。”
“經阿妹這麼一說,我倒也想起來了.......”敖洺隨意拉來一張圓凳坐下了,撫著額頭思忖言道,“當年在鵲山......二哥似有講過有位姑娘詩詞絕佳,更是畫得雪中臘梅藏有仙骨......隻是......倒不曾聽二哥提過是哪家的姑娘啊......”
敖泠挑眉笑道:“那會兒,阿姊哪還會記得旁人說話做事?眼裏心裏還不是僅有那一位?”
雙目微瞪,敖洺硬著頭皮辯解:“二十多年前的了,這類瑣碎細事,我豈會一一記得清楚??七兒怕我,她喜歡跟著你,你就在這兒陪著她。我去看看大郎在作甚,明日就是大喜了。”她邊說邊起身,走了幾步便沒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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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