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站 與夢想的時差(1)(1 / 3)

1、

這是一幢臨海的豪華別墅,三層半高,米色的外牆配著紅磚醒目異常,白色柵欄圍繞的院子裏栽滿了百合花和粗壯的玉蘭樹,花開得雪白,簇成一團一團,微風拂過,花瓣像雪花一般紛紛墜落,整個庭院仿佛都充滿著飄渺的白霧。

透明的陽光從落地窗外直直地傾瀉進來,撒在客廳的沙發上,如此美麗眩目的時刻,房子裏卻彌漫著緊張而怪異的氣氛。

一個英俊的男人端坐在沙發中央,他有著濃密的眉毛,仿佛雕刻般的鼻梁,以及曲線完美的嘴唇,尤其是眸子,漆黑靈動,像隻貴族血統的波斯貓。

除了譽滿全城的賀氏集團少東——賀軒,還有誰能放射出這樣財富與美貌並重的閃閃金光呢!

然而,俗話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金光的威力縱然再強,也敵不過此刻坐在他對麵那個披紅掛綠的中年女人,隻見她滿頭短卷發染得像隻非洲獅,偏偏還穿了一身綠綢短衫,黃綠相配加上紮眼的白皮鞋,與周圍歐式古典裝修的環境勾勒在一起,就像一根綠油油的狗尾巴草插在古董花瓶裏。

唉!如果不是賀大公子最近跟沒頭蒼蠅似的尋找保姆,這個女人出現的機率絕不會比慧星撞地球高出多少,這一撞不僅使賀軒臉上出現了世界末日才有的表情,同時,耳邊也回響起了助理陳誌東蒙騙自己時說的話。

“賀總,為了替您找到一個可心的保姆,我已經轉遍全城大街小巷,連電線竿上豆腐塊的小廣告也沒放過,選中的這位阿姨,年紀雖然稍大了一些,可是幹起活來利索得就跟高中女生似的,而且隻幹活不說話,所到之處皆是一片讚許之聲,這樣的人,簡直是打著燈籠也難找啊!”

打著燈籠也難找?就衝她這一身顏色,花哨得跟南非國旗似的,還需要打燈籠才能找到嗎?都說二十一世紀最難得的是人才,可是連個長相稍微正常點的保姆也都滅絕了嗎?天哪……

懷著這樣義憤填膺的思想,賀軒早在開口說第一句話之前已經對這位綠衣大嬸失去了希望,可是彼此就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他還是勉強開口問道:“你就是陳助理推薦來的保姆?”

“是家政服務員。”坐在腳凳上的女人用粗聲大氣的東北話糾正道。

賀軒臉上再度掠過一陣難以忍受的表情,更伸出繃緊的手指,拚命抑住胸口的悶氣:“你的特長是什麼?”

“掃地、做飯、洗衣服……俺是名副其實的家政全能,尤其是做飯,之前俺在一戶台灣老板家裏做,他們把俺誇得賊狠啦……”東北女人淘淘不絕地炫耀著,唾沫星子隨之飛滿天空。

賀軒幾乎沒有勇氣再望著她了,未等說完便果決地打斷:“ok!那說說你最拿手做什麼菜?”

“俺做的鍋包肉是人都誇,要說這道菜,得選上好的脊肉切成大片,醃上小半碗醋、兩勺白糖、兩小勺鹽、蒜末,撒上水澱粉……還有那小雞燉磨菇,咱們東北有個說道叫“姑爺領進門,母雞嚇掉魂”,先是把那小母雞給宰了……”東北女人忘情地介紹著,似乎已完全陶醉在美食的世界裏。

“shut up!”賀軒再也按捺不住了,猛地從沙發上彈坐而起,夾雜著英文令她住口,“你來之前,陳助理難道沒有對你說,我是素食者嗎?”

“啥?素食者,又不是羊,還光吃草啊?”那女人也猛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眼睛裏滿是驚愕的神色。

賀軒徹底絕望了,心底的血氣像火焰一樣竄遍全身每一個細胞,他用力攥緊了拳頭,剛要下逐客令,手機卻突然響起,輕柔的和弦音樂不停灌進耳朵,撥亂思緒,使他不得不停止一切,伸手到茶幾上將它拿起。

手機接通以後,聽見一個年輕男人像拆地雷線那樣小心翼翼的聲音:“賀總,新請過去的保姆已經到了吧,您還滿意嗎?”

“滿不滿意你應該先問問自己,陳誌東!”這位被稱為賀總的男人當即便吼了起來,握著手機的手因為用力過度,青筋都清晰可見,“第一次給我找了個會偷東西的,第二次找了個連襪子都洗不幹淨的,第三次找了個丐幫弟子,一身餿味,這回……”

礙於當事人在場,他也不好明說。

“可是賀總,家政公司跟我說了,這已經是他們那5a級的精英了,客戶風評也都很好……”電話那端的助理陳誌東覺得十分委屈。

“少廢話,再去找!我就不信,隨便找個保姆都這麼難,如果到月底還找不到合適的人,你就等著拿辭退金吧。另外,待會由你過來幫我把房子打掃幹淨。”

怒罵聲中,落地窗外的玉蘭花紛紛墜落,掠過的風將花瓣卷起,飛旋著飄得很遠。

而電話那端,則傳來一聲近乎悲愴的“是”。

傍晚,漫天紅霞漸漸消退,晴朗的天空呈現出一種近乎神秘的深紫色,在這座城市最著名的排檔區,光影交錯的霓虹燈下,掛著各色招牌的攤販連成一條長龍,皆是一片繁忙喧鬧的模樣,攤子四周的座椅間食客密布,嬉笑聲、劃拳聲,彙聚成放縱狂歡的海洋。

忙碌了一天,剛剛從上司那幢豪宅裏走出來的陳誌東也來到這裏,他低著頭,沒有理會沿途花招百出的攬客者,而是逕直走到一家名為“餘記大排檔”的攤前,在印有“雪波啤酒”字樣的紅色太陽傘下找了張小桌子坐了下來。

稍稍休息了一會兒,剛想起身去攤頭點菜,身後已響起一個清甜的聲音:“誌東,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