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那洛陽千餘裏地的川陝交界處有一座橫亙南北的大山名叫秦嶺,秦嶺中有一個無名深穀,穀深七八百尺,四周懸崖絕壁光滑如磨,從穀頂往下看,穀中雲封霧罩目不測底,此穀人稱無名穀,相傳穀底有冤魂厲鬼,每逢夜黑風高之時,便可聽見穀底傳來厲鬼嚎叫嗚咽之聲,聲聲撕心裂肺,讓人聞之毛骨悚然,背脊發涼。
這些感覺沐寒煙沒有體會到,她此刻正昏睡在無名穀底的沙灘上,在她不遠處,亦昏睡著一個少年男子,那男子便是大鬧丐幫大會奪走丐幫打狗棒的那少年。現在打狗棒已不見了蹤影,少年懷中抱著的依舊是那根青黑木棒,沉睡在那。那日二人的風箏剛過了洛水便遭遇了一股莫名大風,風箏繩子被刮斷,大風卷著風箏刮了三天三夜,把二人活活送到了這無名穀底,若不是下墜時候有風箏的阻力,二人定已經被摔得粉身碎骨了,故都被摔暈了過去,境況堪憂。
這時,一個金黃色的巨大身影朝沐寒煙緩緩行去,那粗急的喘氣聲在她眉宇間飄蕩,沉睡的沐寒煙被那家夥弄醒過來,當她睡意迷離,眨巴著大眼睛看眼前的世界時,一張長滿粗毛的巨臉嚇得她驚叫一聲睡意全無,她花容失色彈身跳起,沒頭沒腦在沙灘上發足狂跑,那金黃大影原來是一隻金錢豹,它見沐寒煙飛身逃命,立時發出怪鳴,拔腿飛追上來。
沐寒煙哪跑得過它?饒是一個壯年男子,也未必是這巨大豹子的對手。隻見沐寒煙已嚇得哭出聲來,她平生見過最大的動物無非山下農戶家養的牛馬,可這野豹,乃是不通人性的殺生動物,想必它已把她當成了獵物,這麼窮追目的就是要掠食她!這麼想著,沐寒煙不覺腳下被一塊石頭一拌,身子趴塔一下跌倒在地,那豹子剛好趕到,飛身一撲跳了過來把沐寒煙按在爪下,血盆大口一張,迎著被嚇得快要窒息的沐寒煙脖子一口咬去,仙兒心想這下死也!說時遲那時快,但聽身旁一聲暴喝,一人閃電般撲身過來,握拳捶向豹子大腦袋,那隻手因收不住勢,竟深深插進了豹口。
豹子嚎叫叼著那人在沙地上滾打了起來,那人正是沉睡的少年,他亦是在睡夢中被吵醒的,他醒之時剛好是豹子準備咬沐寒煙脖子那刻,千鈞一發不容多想,便撲過來相救。怎料此刻他右手已經插入豹口,隻得用左手摟住豹頸,雙腿緊緊夾在豹腰之上;豹子喉嚨被他拳頭卡住無法合下嘴來,拚命在地上打滾想甩脫少年,少年卻像膠一樣愈夾愈緊,任它怎麼折騰也甩脫不掉。
二十多圈後豹子動作逐漸慢了,因為它氣管被少年堵住,隻有進氣沒有出氣,很快巨大的身軀癱成了一堆爛泥,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少年使勁抽出了自己的手,滿手盡是豹子唾液聞著奇臭無比,少年皺眉往衣服上抹了抹,看身上無礙,向那嚇傻在地的漂亮女孩走了過去。
“你還好吧姑娘?”少年蹲下身問沐寒煙,但卻不湊近,他吃過這女孩拳頭,此時還有些害怕。
沐寒煙心心有餘悸,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當然不會有多好,現在她哭得像個淚人兒,那日的潑辣早蕩然無存,現在更像一隻小貓,可憐楚楚,她搖頭,像還沒回過神來。
少年安慰她道:“放心吧,有我在,那畜生傷不了你。”
“嗚哇。”不料他剛話畢,仙兒哭聲卻更大了,她邊哭邊用腳去踢少年,像使小性子還強辯:“你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那麼不要命,你難道不知道我這個人最不喜歡欠人家人情嗎?”
少年啞然,無奈回:“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我若知道,打死我也不會救的。”
“你敢,你若敢眼睜睜看著我被那畜生吃了,我做鬼也會回來吃了你。”豈料她又這麼說。
少年一時哭笑不得,這救也錯,不救也錯,你倒是要讓我如何?
而沐寒煙在又哭又鬧之間,肚子卻“咕咕咕”叫了起來,這下她立時捂著肚子,尷尬地看了少年一眼,哭聲止住了,羞紅臉低下頭去。
少年見她這般,正想發笑,誰知自己肚子也不爭氣地擂響如鼓。
沐寒煙忍不住噗嗤一笑,莞爾看著少年:“你剛才還想取笑我,自己的聲音比人家還響。”
少年無奈地看著麵前這女孩,她臉上有一雙稚氣的,被長長睫毛裝飾起來的美麗眼睛,就像兩顆水晶葡萄,那張小嘴蘊藏著豐富的表情,高興時,撇撇嘴,扮個鬼臉,生氣時,撅起的小嘴能掛一把小油壺。
這女孩是不是天生是水和陽光的結合體,前一秒還數九寒冬,後一秒便陽春三月,想到這,少年隻得歎女孩的心思,是最難琢磨的。
他回話與沐寒煙打趣:“我自然餓了,剛才與那畜生拚命不餓才怪,不像某些人是被嚇餓的。”
沐寒煙裝作氣鼓鼓的拉著小臉,捏拳頭在少年麵前晃了晃,威脅到:“你再敢取笑本小姐,小心又讓你吃拳頭。”
少年最怕她那拳頭,吐了吐舌頭,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
仙兒也隻是嚇嚇他,她不會這麼快就對自己救命恩人動拳頭的,她忽然想到了什麼,拍了一下自己腦袋:“哎呀,這麼半天還沒問你叫什麼呢。”
“傅青鋒。”少年答。
“唷,好大氣的名字,誰給你取的?”沐寒煙歪著腦袋眨眼問。
傅青鋒說:“取名時我還小,記不得誰取的了,難道你的名字取時你記得?”傅青鋒想將她軍。
沐寒煙倒也沒急:“我當然記得誰給我取名啊,我名字是掌門師伯取的,我自小在峨嵋長大,師姐們都說我的名字聽起來最有仙氣,哎,傻小子,你猜猜我叫什麼?”
那仙兒倒來勁了,想叫傅青鋒與她玩猜名字的遊戲,傅青鋒是一直人,直接回:“沐寒煙。”
沐寒煙大奇,臉上滿是驚訝表情,她說:“怎麼可能,你我第一次見麵,你怎麼可能知道我名字?”
“切。”傅青鋒白了她一眼,把前因後果告訴她:“那天在那丐幫大典上你就把你尊貴的姓給透露了,而現在你又透露了你仙氣飄飄的名,所以本公子斷定,你若不叫沐寒煙,那我也不叫傅青鋒了。”
傅青鋒講到自己名字時還得意的扯了扯眉毛,顯出幾分高傲的神情,讓沐寒煙看得甚是不爽:“臭美吧你,我以為你是神人,原來你不過記性好和分析能力強一點而已,但並不代表你在本小姐麵前可以張狂就算你叫傅青鋒,在我沐寒煙麵前,你永遠隻能做一個挨拳頭的臭小子,明白否?”
她這話像套了枷鎖,把傅青鋒想一輩子扣在她那溫柔的小拳頭下,傅青鋒心中一動,頓覺眼前這姑娘不但可愛而且還很天真,此時他不禁想起那小村的竹林裏和師妹的那一個勾手指。
想到這,心中頓感索然無味,世間再美好的感情總敵不過現實之苦惱,也不知那苦命的師妹,現在在哪,今生還能有緣再見嗎?
傅青鋒四下打量這絕穀穀底,麵積大約幾十丈,穀底有一水潭,而他們所處的位置便是潭邊的沙灘之上,穀崖石壁上長著一些低矮樹木,這四麵崖壁光滑得如同打磨過一般,就算猴子都難攀上去,四十餘尺開外的樹叢上方,掛著一大塊紅毯布,顯然是風箏的一部分,被撕得不成樣子掛在那裏隨風飄弋。
看這樣子二人倒抽一口涼氣,這個絕穀顯然沒有出口的,若非長了翅膀,就別考慮出去了。
“看來我們得在這裏生兒育女,相守終老了。”傅青鋒絕望的開起了玩笑。
沐寒煙白了他一眼,反斥:“可以啊,你可以跟它生兒育女啊。”她纖指指向癱瘓在不遠處的豹子,想回擊取笑傅青鋒,目光不經意瞄向豹子,嚇得一聲大叫,兔子般躍到傅青鋒身後,渾身顫抖口齒不清,顯然已經嚇得不輕。
原來那豹子已經緩了過來,傅青鋒忙撿起木棒戒備著,把沐寒煙護在身後。此時那豹子搖晃著爬了起來,轉過那顆碩大的腦袋,兩隻銅鈴般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們,不過眼神裏卻沒有了殺意,還隱約有了懼色,人豹對峙約摸半刻鍾,豹子見他們這邊無異動,晃晃悠悠拖著沉重的步子,向不遠處的水潭爬去,想必剛才與傅青鋒打鬥時候失水過多,此時要去喝水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