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次很偶然的情況下發現的,這裏真的很美!”莫誠微笑著,緩緩走到西民身邊,手扶欄杆,仰望星空,長長呼吸著略微寒冷和潮濕的空氣,繼而又激情萬丈地看著西民,“兄弟,你知道嗎?每當我傷心難過時,我都會站在這裏,看著腳下的城市,看著這天空和大地,我就會立即獲得無窮無盡的能量,然後我會對自己說,莫誠,你一定要加油,一定要成為全國街舞第一人,一定要出人頭地,你別無退路。”說這些話時莫誠麵部表情鏗鏘有力,和平時溫文爾雅的容顏完全判若兩人。
西民疑惑地看著莫誠:“莫誠哥,為什麼你那麼渴望成為全國第一呢?為了實現這個目標而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你這樣真的會快樂嗎?”
莫誠已恢複溫和的神情,微笑著看著西民,柔柔地說:“你是不會明白我心中感受的,因為你一出生就擁有了一切,無論要什麼,隻要一伸手就立即能得到,而我則不同。我出生時什麼都沒有,甚至連爸爸媽媽都沒親眼見過,我擁有的每一樣事物都是靠自己雙手去創造、去拚搏、去爭取而來的。既然老天讓我擁有的比別人少,那麼我就一定要比別人得到更多,更光榮,我是絕對不會向命運屈服的。”
“嗯,”西民真摯看著莫誠,“雖然我真的不是很懂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不過我會一如既往全心全意支持莫誠哥的。”
莫誠溫情一笑,將手搭在西民肩膀上:“對了,你的理想是什麼呢?”
“我啊?”西民突然不好意思起來,“我的理想是……是不想長大。”
“不想長大?”莫誠顯然很愕然。
“嗯,永遠都不要長大,永遠停留在我六歲那一年,那是我生命中最幸福最快樂的日子,因為我和莫誠哥,還有媽媽,快樂地在一起生活!”西民激動地訴說著,思緒早就飄到了十年以前。
莫誠則含如癡如醉地傾聽著:“是啊!那一年確實很美好,隻可惜,美好總是那麼容易破碎!”
一道憂傷的陰霾掃過他微笑的臉龐,十年前的快樂和憂傷再次排山倒海般的湧現。
十年前。
陽光下,草坪上。小莫誠和小西民正快樂奔跑著,灑下一路歡歌笑語!
“哈哈……莫誠哥,你追我呀……”
他們身後,一個年輕時尚的女子手裏抱著兩人的小衣服,緊緊守護著他們。
“慢點跑,小心點兒,別摔著啊!”女子眼中滿是擔憂。
“媽媽,沒事的,有莫誠哥哥保護我呢,我不會有危險的。”小西民停止奔跑,稚氣地看著身後美麗的媽媽。
“是啊!雲姨你放心吧!”莫誠拉著女子的手走到草坪邊的凳子前,“我和西民再玩會兒,你先歇歇吧!”莫誠永遠都那麼懂事,那時他才七歲。
“嗯,你們去玩吧,我在這裏看著你們”,女子微笑地看著麵前兩個可愛、漂亮的孩子,心中的幸福感無法言說。
“噢!我們去玩了,莫誠哥,你快追我啊!哈哈……”
雖然隻是輕微運動,但女子已經感覺很累很累,額頭滿是汗水。身體每況愈下隻有她自己最清楚,或許體內的惡魔細胞已經在蠢蠢欲動,在未來不確定的某一刻大舉進攻,徹底摧垮她嬌美的身軀。而她默默承受著所有的痛苦和恐懼,不想讓身邊任何一個人為她而擔憂,特別是她最最疼愛的兒子西民,她已經虧欠他太多太多,因為她的病,他飽受嘲諷、受盡孤立,幼小的心承受難以想象的痛。天見尤憐,讓莫誠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從而找到一個孩子最真摯的快樂,而她,作為一個母親,沒有什麼比看到自己的孩子快樂更幸福,看著西民和莫誠在草坪上翻啊、滾啊!追逐著、嬉笑著!幸福的淚水情不自禁滑了下來!
隻是這種幸福還能持續多久,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要珍惜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這歡歌、這笑語、這陽光、還有母愛的味道,而在天堂後,她隻能為親愛的兒子默默祈禱。
不遠處,正在玩樂中的西民突然停了下來,怔怔看著草坪邊,一個穿著連衣裙、懷裏抱著金發洋娃娃的小女孩正貪婪地看著他們,顯然他們的快樂讓她嫉妒萬分。
“莫誠哥,她好孤獨的,一直看著我們。”西民幽幽地說。
“那我們去叫她一起來玩吧。”
“好啊!和我們在一起,她就不會孤獨了。”西民大步朝小女孩奔了過去,邊跑邊伸出小手。
“你願意和我們一起玩嗎?”西民禮貌地詢問小女孩。
“嗯。”小女孩子連忙點頭,她期望和他們一樣快樂。
“那麼快過來吧,你們兩個一起來追我,好不好?”莫誠很快想到了遊戲內容。
“好啊!”西民和小女孩子異口同聲回答著,並且在原地蹦了起來,蠢蠢欲動。
“妮妮,誰讓你和他們一起玩的?”一聲厲罵突然晴天霹靂般的在他們耳邊響起,一個滿臉凶悍的中年女人一把將小女孩抱了起來,然後指著她鼻子繼續大罵,“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準接近他,他媽媽有髒病的,他也不幹淨,萬一傳給你怎麼辦?”
“哇……”小女孩被嚇得號啕大哭了起來。
莫誠趕緊拉住西民:“我們快走吧!”
然而西民顯然被嚇壞了,手足無措地愣在原地,目光中盡是惶恐。
“發生什麼事了?”西民媽媽已經走過來了,心疼地看著兒子,“乖,別怕!媽媽在這裏呢!”
“好啊!你也在這裏啊!”小女孩的媽媽氣憤異常地衝到西民媽媽麵前,唾液飛賤地辱罵起來,“小孩不懂事,你這個當大人的怎麼也這麼不識時務呢?大家都像躲瘟神一樣躲你,你還得意了?帶你兒子到處走,你是不是想把自己的髒病傳給別人啊!”
“沒有……我沒有。”麵對突如其來的辱罵,西民媽媽無所適從地搖著頭,聲音也急劇顫抖起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好奇地觀望著爭吵。眾人的目光顯然刺激了罵人者的神經,於是她頓時提高了分貝:“什麼沒有?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自己做了不要臉的事,得了髒病,於是不甘心,就想傳給別人,我說你這個人看上去挺有錢的,怎麼這麼壞呢?”
人群中頓時發出一陣騷亂,所有人都用鄙夷和恐懼的目光看著正掩麵而泣的西民媽媽,伸手指指點點,然後紛紛散開,顯然他們害怕自己被傳染。
“不準你傷害雲姨。”小莫誠突然大叫了一聲,眼睛裏噴著憤怒的火焰,低著腦袋,像隻導彈一樣直直撞在那個女人的肚子上。
女人頓時跌倒在地:“不得了啦,打人啦!救命啊!”女人坐在地上手腳亂蹬,號啕大叫起來。
“不準你傷害我雲姨”。小莫誠緊握拳頭,對著這個可惡的女人低低吼叫著。
“莫誠,我們走吧”。西民媽媽一把拉住莫誠,抱起已經完全嚇傻的西民,快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一口氣走了好幾條街,確信所有的汙言穢語都已被拋棄,西民媽媽這才停止腳步,輕輕放下西民,自己蹲在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西民呆呆地看著媽媽,稚氣地說著:“媽媽別哭了!”
“西民,我對不起你啊!”媽媽一把抱住西民,哭得更大聲更傷心了!自己再怎麼被侮辱,她也不願看到兒子因此被傷害,他那麼小,他是無辜的啊,沒有理由承受這無盡的罪和痛。
“媽媽,不要哭,你不是他們說的那種人,不是的。”西民手腳慌亂地擦拭媽媽眼角的淚水,連聲分辯著。
而莫誠依然負氣地站在一邊,目光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心中更是充滿了仇恨。
她們為什麼要那麼壞,要傷害他心目中最完美的人。
都說時間會撫平傷口,時間真的可以嗎?
十年過去了,痛就真的沒有了嗎?
“媽媽,不要哭,你不是他們說的那種人,不是的!”天台上,已經陷入沉痛回憶不能自拔的西民雙眼噙滿了淚水,搖著頭大聲訴說著。臉上更是出現了痛苦和迷惘的神情,身體突然晃了兩下,幾欲跌倒。
“西民,你怎麼了?”莫誠趕緊攙扶住搖搖欲墜的西民。
“我沒事,”西民掙紮著重新站好,雙手捂著胸口,呻吟起來,“我的心……好疼啊!”
“還是那個老毛病嗎?”莫誠關切地問。
“嗯,”西民點點頭,“莫誠哥,你別擔心,我休息一會就好了。”
“已經很晚了,我們回去吧,明天一大早還要集訓呢!”
“對了,莫誠哥,我不能參加明早的集訓。”
“為什麼?”
“我要去做義工的啊!你忘了嗎?”
“這樣啊!”莫誠輕輕皺了下眉頭,你幾點去呢?
“十點就要到。”
“那你先過來好了,明天是第一次集訓,大家先認識一下,然後你再走,時間肯定來得及的,行嗎?”
“那好吧。”西民乖乖點了點頭,“我也挺想認識新隊友呢!”
“嗯!我們走吧!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點兒過來。”莫誠拉著西民的手離開了天台。
而繁星則更加明亮地照耀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