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中醫“西化”問題一直是中醫界熱議的話題。什麼是“西化”?如何認識“西化”?至今沒有定論也無法定論。這是因為,“化”的確是存在著的現象,“化”又的確有不可排除的因素,圍繞二者間的仁智之見自然也就各有其說、各得其說了。思考這一問題的方法很多,或許文化思考的方法有助於二者之間的溝通,找到二者間比較接近的鏈接語。
“化”與中醫
何謂化?《說文》的解釋是:“化,教行也。“化”的主題是變化,是所有學科進展曆史中的必須與必然,中醫學也不例外。在變中創新、化中進步,始終左右著中醫學發展的方向。不過,“化”是有條件的,那就是:任何學科的“化”,都必須符合自身的發展規律。“化”的前提、“化”的方式和“化”的結果,是人們談變說化的先覺前提。
從本質上看,中醫學是“化”的產物,它是從生活中進化而來、升華而來。這種“化”,經曆了從被動到主動、由無序到有序的脫胎換骨和不斷再造、不斷發展,最終才形成了實用的、係統的、完整的,並且始終處於動態中或明或暗地“化”著的科學。
打開中國醫學史,到處都是中醫“化”的實例。扁鵲隨俗為變,這裏,“隨”是“化”的形式。隋唐時期,天竺和西域醫方書十餘種傳入我國,這裏,“傳”是“化”的形式,溶異入我,化異為我,對我國醫藥學的發展具有一定的補益作用。隨著歐洲教徒把大量西方文化輸入我國,清代醫家王清任的行為在客觀上與西學東漸的影響是有割不斷聯係的。這裏,“學”是“化”的形式,實體思辨對陰陽思辨的驗證和補充,在中醫學發展史上產生了劃時代的意義。
從“西化”到“化西”
科學主導地位的確立,使中西醫關係發生了質的變化,西醫逐漸反客為主,成為我國的主體醫學,中醫的正常“化”開始向“西化”扭曲。這種“化”成為中醫失去自身規律的潛台詞:中醫的名被屈化了、理被誤化了、人被趨化了、陣地被異化了。一句話,中醫不僅逐漸失去了在“正統”醫學圈內的話語權,而且在痛苦掙紮中慢慢縮小著“自我”。
究其因,一緣於外強,科學化的浪潮一浪高過一浪,西醫如影隨形而來,勢如破竹;二因於內弱,分析方法的崛起帶來的人文教育、人文意識的弱化越來越凸顯起來,成為導致現代以來文化發展中人文資源積累和建設性不足的重要原因。這種“化”法,嚴重影響了中醫學發展的進程,也讓中醫人感到不解、憂慮和氣憤。
曆史給一向自戀的中醫人的這一掌也打得太過猛烈了些,陣痛中給中醫人帶來的反思、教訓和覺醒是刻骨銘心的。在中西方文化並不對等,並且醫學界依然為西方中心主義所支配的今天,對西醫的批判更應恰當地理解為中醫文化自覺的前提。中醫反“西化”的呼喊,乃至多種抵抗行動就是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下被逼出來的。
中醫學要發展,既需要中國文化複興、自強的大背景支持,更需要中醫學優勢的自我張揚和支撐,其中也包括變“西化”為“化西”這種符合文化特征的主人姿態、凜然大氣。立正必須矯往,而矯往的關鍵是抓準問題的症結。在對待“西化”的問題上,中醫人需要進行一番冷靜、耐心的“辨證”,極端是走不得的,不能把西醫的正常融入也一概武斷視為“西化”。盲目崇拜西醫、用西醫係統取代中醫不可取,對西醫避之莫遠、諱之莫深亦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