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取材方位與結構形式(1 / 2)

馮輝

這些年來,我們百花園雜:誌社每年都要舉行一兩次全國性的小小說方麵的活動,高海濤作為冀軍的代表人物之一,多次應我們之邀請前來參加,一來二往就成了熟悉的明友。在會議之外,海濤君是個很助興的人,但他與別的朋友相比,又有他的特殊的性格。他有時像一個喜歡搞點惡作劇的小男孩兒,常常想個什麼法子給誰開個玩笑(這些玩笑大多比較雅致);有時則像一個挺純真又帶著羞澀感的女孩子(請海濤君別介意)。總之他是一個很純真的年輕人。我相信文如其人。像海濤君這樣性格的人,在他的心理活動中,可能有較多柔軟的、溫婉的、細膩的和敏感的成分,而這些主觀方麵的成分必然會影響到他觀察社會的眼光與角度,影響到他對人的命運的理解、判斷,影響到他小小說創作中的敘述模式和敘述語態。閱讀高海濤的作品可得出一個印象:這個人極善於寫女孩兒,那些最打動人的形象都是多情而美麗的女孩兒,那些最好的作品都是寫女孩兒的作品。

從取材的方位上看,高海濤寫得較多、也寫得最為出色的是當代背景中青年人的情感生活。這裏的主要概念,一是“當代背景”,二是“情感生活”。一般地看,這沒有驚人之處,很多作家都致力於此。重要的是,海濤這個作家是如何處理“當代背景”的,他寫的又是怎樣狀態的“情感生活”。他筆下的當代背景是一種時代坐標,是一種社會曆史屬性,也是他思考的背景和條件。所謂當代,也即現在時,時空何其寬闊,諸如社會變革、官場傾軋、不正之風等等,他都涉及不多,他取材於男人女人的情感領域。這個領域成為海濤君創作的著力點或者說立足點。現實問題、社會問題同一性較大,在迅疾的曆史變革中,今天的問題到明天就不成其為問題,每天都會有大量新的現實問題、社會問題產生,小說創作不好把握這些問題。文藝作品表現情感生活(或愛情),古來有之,隻要有兩性存在,它就會永遠表現下去。自古至今,長此以往,關於人性深處的問題是人類永叵的問題。有千千萬萬的人,就有千千萬萬種情感生活,有千千萬萬種關於愛情與人生、人生與社會現實的矛盾和置身於情感風塵中人的種種自我矛盾和自我衝突。從小小說的讀者(受眾)的閱讀取向上看,套用托爾斯泰的句式,可以說:幸福的情感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情感則各有各的不幸。讀者對相似的情感故事沒有興趣,他(她)們關注或者說尋找的是那種異於常人的發乎人性深處的新穎的情感生活狀態。因為在那裏,牽帶著過去不曾意料到、不曾思考過的問題,這些問題啟發人們在情感生活的認識方麵更趨成熟、更趨深化。在這個意義上,《以聲相許》可以說是很典型的作品。如這篇作品所寫,城市中大量聲訊台之間在爭取消費者的競爭、聲訊台內部從業人員的業績競爭激烈而殘酷無情,這就是當代背景;這種當代背景既推動著經濟社會的發展,但在負麵上也扭曲、摧化著人性,使一些人失去了應有的品格、良知,不但成為金錢的奴仆,而且成為性欲的動物,因而就陷入情感方麵危機四伏、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更為險惡的黑色旋渦之中。在這樣的背景中,真情何其難得,真愛又何其動人!《以聲相許》中的羅霄與桅子的愛情就傾注著作家關於人們情感方麵純淨的理想,也體現著讀者的心理欲求。

高海濤的小小說,在結構方式上大體有兩種類型,各具其新,各顯其功。

一種是僅“露出冰山一角”的方式。這類作品往往一兩個人物,情節線索單純,截取人物命運轉折點的一角,以現人物整體,而這個整體不由作者來提供,全由讀者想象,如《小件寄存處》《白雲朵》;一種是情節性較強的方式。高海濤的這類作品,一般都有複合式的情節、交叉著的人物關係,如《1991年3月25日》《以聲相許》《小偷洗手》等。在小小說創作中,這兩種結構方式都帶有普遍性、規律性,為眾多的小小說作家所通曉。然而同樣的方式,做出來的“菜”卻各具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