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莫曉麗外傳(1 / 1)

莫曉麗的太陽鏡不叫太陽鏡叫道具,她過於重視太陽鏡的裝飾性,至於實用性,莫曉麗一點兒也不在乎。那副Marc Jacobs太陽鏡不是高高地架在頭頂,就是折起來掛在低低的領口,從來沒過見她把太陽鏡放在太陽鏡應該待的地方。

我問莫曉麗:那天咋回事?怎麼突然間你就成英雄了?

莫曉麗大大咧咧地一擺手,說我把車停在伊麗莎白酒店旁,那男人拉開車門就坐我旁邊了,說是要去大世界找人。大世界是個商業區,在城西,遠了點兒。我知道一條近路,可以避開幾個紅燈,於是就抄近路往大世界趕。一路上,那男人也不吱聲,走到一處僻靜的路上時,那男人突然掏出把刀對著我,說把錢拿出來。我說我沒錢,他不信,那把刀在我臉前胡比畫。我操,嚇唬誰呀?我一踩刹車,車“刷”就停了,趁他身子一歪,我一把抓住那刀,死不鬆手。他也驚呆了,拉開車門就跑。就這樣,他在前麵跑,我在後邊追,正好有巡邏車路過,他就跑不掉了唄。

我說就你那麼高的鞋跟兒也能跑?她說你不老說我是未來戰士麼,我豈能浪得虛名?我輕輕地抓起莫曉麗的右手,撫著那道長長的傷疤,說你傻呀莫曉麗,要錢不要命,這一下你的個人英雄主義風格可就發揚光大了。

莫曉麗說多虧了那倆警察,要不,他就跑掉了,指不定又去禍害誰呢。莫曉麗說得很認真,我從來就沒見她這樣子說過話。我覺得莫曉麗變了。

從那次奪刀事件過後,我和莫曉麗又回到了從前,有事沒事老黏糊在一起。

我給莫曉麗說我喜歡上海故事了。莫曉麗瞪大眼睛說上海故事是什麼故事?上海故事是家咖啡屋呀。

這家咖啡屋有個浪漫到骨子裏的老板娘,小麥色的皮膚,像章子怡那樣。不及腰際酒紅色卷曲長發,略帶神秘氣息,撩人遐想,如紅燭般醉人。長長的指甲塗著紅蔻丹,很懷舊的樣子。高貴含蓄的淡紫色碎花長裙動則飄逸當風,嫻靜時如嬌花照水。我陪著莫曉麗來過一次,那個叫枝枝的老板娘在瞬間征服了莫曉麗,那膚色那裝束讓她眼兒都直了。

莫曉麗說她不做未來戰士了,一定要照著枝枝的樣子打造自己。第一步先要改變自己的膚色,說白皙的皮膚看起來不健康。我不同意,我說不是不健康,是不流行吧?這個莫曉麗,滿腦袋稀奇古怪的想法,典型的追風一族。

河的南岸柳樹成蔭,風景獨好,莫曉麗家就在這裏。

我按了門鈴,莫曉麗在門後探出半個腦袋說:你一人吧?我說不一人還能有一火車人?!莫曉麗就把門打開了,天,嚇我一跳,她渾身上下就有個丁字褲,跟全裸沒兩樣。

要死呀你?莫曉麗抓起條玫紅色浴巾裹在身上,滿不在乎地說我正目光浴呢。在哪兒?陽台上。

莫曉麗家的陽台是懸在外麵的那種,除了一棵高大的滴水觀音外再沒別的花了,對麵倒是有一棟樓房,間距不遠。我吃驚地說:莫曉麗,你膽子忒太大了點兒,你不怕對麵樓有變態男劫色呀?

正說著,電話響了,莫曉麗慵懶地抓起電話:誰呀?

物業公司打來的,說是對麵樓的業主投訴有人裸著身子在陽台上曬太陽,太流氓了。莫曉麗把浴巾一甩,大聲對著話筒喊:有沒有搞錯呀你們,這是我家,我家知道嗎?我有我的自由,又沒跑大街上裸奔,沒事使勁朝我們家看啥呢,到底誰流氓?管得也太寬了。然後就把電話給摔了。

姑奶奶,這就是你的不是,小麥色的皮膚也不是這樣曬成的,再說對麵那麼多住家戶,你春光乍泄的,未成年的孩子看見不好,讓色狼看見就更不是啥好事了,也不動腦子想想。

好了好了,日光浴都不懂,還流氓流氓的,菜農一個。

我說莫曉麗,很早以前我讀過一篇文章,有個風華絕代的女人喜歡裸曬,被人視為異類,我還不信。那麼好的身子躺在搖椅上,一本《瑞麗》雜誌遮住麵孔,藍天白雲,蝶飛蜂舞,雖與大自然和諧,可擋不住有多少熱辣目光在她身上掃描呀。我以為是作家們編排出的故事,沒想到這樣的事還發生在我身邊,暈了。你莫曉麗不是故事整個兒一紀實文學呀,服了你了。

後來,我真把莫曉麗的故事寫成了小說,有讀者問我:莫曉麗的皮膚變成小麥色了嗎?我學著莫曉麗的樣子狡黠一笑,沒理他們。

我想,對於莫曉麗,這怎麼會是主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