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文生躺在床上,想著白天發生的一切,睡意全無。
車的婦人既然能幫助自己知曉更遠處的生靈的心緒,那一定知道更多關於這種超於常人的能力的秘密。文生想著這些,在床上躺下又坐起,幾乎想馬上去找那婦人。地上,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到了房間的地板上,已經是深夜,文生歎一口氣,又和衣躺下。
忽然,一個似曾相識的心緒湧入了文生的心裏,如果沒有分辨錯,應當是駕車的婦人——這個女人竟是主動來找他嗎?文生心裏想著,索性盤腿坐在了床上。
“嘎——”窗戶被推開了,一個人影輕巧地跳進屋來,粗布衣褲,正是駕車的婦人。
婦人轉頭衝著文生一笑:“小鬼,你倒是敏銳,能夠知道有人來了。不過,想你現在這樣好好兒地坐在床上,就是待客之道嗎?”
月光下,女子的服飾、發型與白天的婦發一般無二,可是,麵目卻分明是個嬌俏的少女。約摸也就十五六歲,皮膚白皙,一雙杏仁眼,眼尾處卻是拉長了一些,顧盼之間眼波流轉,比少女又多了幾分成熟女子獨有的嫵媚。文生一下看得呆了。
少女又笑起來:“小公子不會不認得我了吧?”說笑中左邊臉頰上映出一個淺淺的梨渦,朱紅色的嘴唇又映著白貝似的牙齒,明明是一臉奚落,偏偏叫她顯出朝霞般的明亮與耀眼來。
“這位……姑娘,我從未見過姑娘。”
“呸,你心裏明明知道是我。”
“……婆婆,你到底是什麼人?”文生思考了半天應當怎樣稱呼女子,終於選定了還是按照白天所見,叫她作婆婆。
“你此刻一定在想,怪了,為什麼這個老婆婆,竟然能知曉我的秘密。”少女笑著接過話去,銀玲般的聲音繼續在文生耳邊響起,“你說,你現在是不是這麼想的。”隨著話聲,整個人已經湊了過去,坐在了文生的身邊。
“是。”文生臉一紅,低頭低聲回答。
“能感知他人的情緒,也不是什麼稀罕的能力,這個我也會。可是,我可沒有像你這樣,不僅藏著掖著,還拚命掩飾自己的真實感受,你也不怕憋出病來。”少女說。
聽著少女的話,文生生平第一次覺得解脫——原來,自己並非怪人,自己所有的能力,別人也會。原來,他並不孤獨。
“白天我幫你感受到了數裏外的人群,有沒有被嚇了一跳?其實,如果你好好地求我,我沒有準兒會教你喲。”少女顯然感受到了文生心緒的變化,又故意繼續向文生說些關於感受力的秘密,也不知是誘惑他,還是奚落他。
“婆婆可以教文生怎樣更好地控製這個神奇的感知能力嗎?使想用它的時候它在,不想用它的時候,它就不在。”
“呸。你想的到美。是不是想在知道別人心思的時候用一用,在猜測到別人痛楚的時候就不用呢?世上哪有這麼美的事情,所有好的都叫你占了,所有的不好都可以扔出去。”
少女陡然生氣,快言快語將文生嗆了回去,文生也有些氣性上來,坐在那裏默不做聲,也不再理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