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沃曲的宗廟裏,稱公的聲音深沉渾厚。
“孤一日不敢忘記您的遺誌,如今沃曲兵馬齊備,公卿一心。唯有世公子文生,雖然聰穎,似乎過於文弱。孤尚未下定決心是否立其為嗣。
“望父親在天之靈明示。拜。
“望列祖列宗保佑沃曲。再拜。
“望上天福澤晉國。複拜。”
在一排排祖宗牌位下,稱公以額觸地,跪拜三次,又起身將供桌上的長明燈挑亮了些,大步離開宗廟。
此時,在沃曲都城曲城的公室校武場上,文生正和兩個庶出的兄弟,以及幾個留居曲城的公卿之嫡子在練習射箭。十來個半大的孩子站作一排,左手撐弓,右手拉弦,“刷”一聲出去,個個箭在靶上。
“公子建豐十環。”
“公子全誌九環。”
“公子成師九環。”
“哈哈,二弟,射得不錯,看來五箭之後,你已經可以穩定地表現你箭術的實力。”稱公庶出的長子建豐對同母的胞弟全誌說。
“謝大哥誇讚。還是大哥厲害,已經連中兩發十環,是所有公子中的頭籌。若是再來一次十環,更是三發三中,能達到範校尉的水準了。”
兩人說話聲大,公卿趙岐的嫡子趙成師與兩人之間還隔了三五個孩子,也聽到了兩位公子互相標榜,心裏頗不痛快,接過話頭,懶懶地說,“環數是最大,年紀也是最大的。”
建豐是稱公除世公子公仇外最大的孩子,已經十六歲,全誌也十四。而趙成師十三,文生則是十二歲。
全誌聽到成師以歲數來說明箭術之差,憤憤不平,往前邁出一步,瞪著成師罵道:“你!一個公卿的孩子,也是可以這麼和沃曲公子們說話的嗎?”
“我平時就是這麼和文生說話。既然和世公子可以說,那和兩位公子為什麼不能這麼說?”
建豐聽了也不惱怒,嘴角輕輕一提,似笑非笑地說:“不知文生中了幾環?”
在公室的校武場上射箭,一向隻報九環以上。建豐如此提問,分明是想讓文生難堪。
報環數的兵士望了建豐一眼,一言不發,單膝跪了下去。
“哼,公子問話而不答,軍紀何在。”全誌站在建豐旁冷冷地說。
“我七環。”文生語調輕鬆地接過話來,卻感覺到站在自己旁邊的成師恕火中燒,知道成師肯定會憋不住,說一些“難道公子視力不佳”一類的氣話,提前悄悄地伸出右手,按在成師的手上。
“哼。”成師知道文生的用意,仍是忍不住重重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射箭是用在戰場,精準固然重要,又快又準才是製敵的關鍵,”文生接著說,“既然哥哥願意考校文生,不妨模仿戰場,看誰的射箭能做到又快又準。”
“怎麼個模仿法?”全誌一聽,好奇心上來,脫口而問。
“不難。請範校尉安排二十名兵士,排成兩行。前一行的兵士都拿盾,蹲在前麵;後一行的兵士都拿箭垛,以箭垛護在胸前,隨意站起、蹲下,射箭之人趁其站起之時,盡量將箭射到箭垛上去。而如果兵士已經蹲下時箭矢才到,由於兵士們身前有盾甲保護,自然不能射到箭垛。在漏壺的一刻時間內,誰射中的箭多,就算誰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