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巒國的冬天,寒冷的風淩冽不已。這風直接凍死了鎮子裏的大片來不及收割的莊稼,也凍得城內的人們躲在自己家裏瑟瑟發抖。路上少有行人,幾個小攤分別隔著遠遠的,上麵也沒有一點兒東西要賣的樣子,人也不見在哪裏。
“啊~!”
一名弱冠少年倚靠於這街邊的一座牌坊的立柱旁。寒風吹打之下,他幾次把身上單薄的粗布衣服拉近身子,並捧著雙手,不住地往內哈氣,揉搓一下,擦了擦臉,又往裏麵哈氣,這麼重複著。
他的右手背從破舊的長袖中露了出來,三處不起眼的紫色胎記,順著脈絡,呈“川”形蔓延開來,遍布了整隻手的手背。
“這麼大冷的天,竟叫我一人來等那什麼刀盟的人。家族裏的那些人啊……啊~切~~~隻會虐待我們這些仆人。”少年很是不爽的聲音,含糊不清的語調咒罵道。
他叫李善,是這鎮裏唯一的世家大族——李家裏的一個下等馬仆。
三十年前,第一任李家家主選擇定居在這裏之後,這裏才慢慢地發展,逐漸地形成了一個小鎮,也就是這聽雨鎮,李善如今站在的這地方。
而這李家因何能有這麼大的凝聚力,使得原先的不毛之地築起了高牆的原因,這就不為李善所知了。
一陣煙花綻放的聲音驚擾了李善,他回身看去,隻見不遠的天空中,一朵朵在白日裏依舊絢爛可見的綻放的煙花;同時耳邊聽到的劈劈啪啪的鞭炮聲,鼻孔間還似乎傳進了那雞鴨魚肉,山珍海味的香味。
“好香的味道,這是烤鹵豬,那是糖醋魚,還有蓮子羹……”李善一陣心馳神往,鼻尖使勁地嗅了嗅。
但同時,他也知道這始終是妄想。
李善隻是一個普通的仆人,甚至於宗族舉行武典的時候,他還被派出來接人,那些好處又怎會輪到他?
每年的冬末春初,宗族都會在大廣場上舉行一場盛會,也就是武典。主要用來提拔新人,檢測一年間李家各弟子的武學長進。
但對李善來說,台上的武典屬於宗族裏穿著白衣、青衣或黑衣的武者,台下用的食物也是給宗族裏打理買賣事物的掌櫃、親戚們所準備的。
至於白花花的銀子和女人……就更輪不到他了,他有的隻是在武典結束後去撿一些殘羹剩飯而已。
想到此,李善就覺得老天很是不公平。
他想六年前,自己還不是這李氏宗族的人,而是和妹妹李元姬以及母親住在百裏之外的青柳鎮,過著貧窮,卻是很快樂的生活。但誰料世事無常,生母忽然染重病死去,妹妹因此哭瞎了眼睛。
正當自己走投無路的時候,恰逢李家大公子李罡陽經過他所在的村子,見到他一家的境遇,同情不已,便將自己帶了來。
李善便進了這李氏宗族,做人仆人以換得一些報酬,不至於餓死,也能有機會給妹妹治病。而他今年才十九歲,弱冠年紀。
在李家,兢兢業業的他得到的報酬,除卻用作必需的一日兩餐之外,都一一地數好後存起來,到了時間,托從要去青柳鎮的人,給百裏之外的妹妹送去。
每一次在夜裏因為饑餓而睡不著覺的時候,李善總是掙紮著爬起來,到馬房外麵看天上的月亮。他總覺得在那光亮的玉盤裏能看得出來她的笑臉似的呢。
然而李善沒有辦法把李元姬接到這李氏宗族來,其中內情確實複雜。
李善癡癡地笑了,又被一陣寒風驚醒,猛地回過神來,回憶也霎時間轟然破碎。
李善抬起頭去,看到他靠著的牌坊上蒼勁的幾個大字——“李氏宗族”。
那是林巒國內第一聖手葉青離應李氏宗族族主李恒之邀,特地寫的。
第一聖手葉青離,是林巒國內大部分人對第一書法家葉青離的尊稱,同時也是眾人對這個常常穿著一身翠色長衫,以隱逸飄渺的劍法而出名的武道宗師的尊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