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癡作農野人(1 / 2)

老人輕輕拂上書頁,頭部仰在椅子上,雙眼緊閉,口角露出淺淺的微笑,滿臉皺紋,老伴緩緩從房屋走出,將身旁小桌上放著幾片花瓣的空盞,沏滿熱茶,空盞中立即溢出幾縷熱氣和花的香味,又緩緩向房屋走去。

老人手指緩緩落下,麵色和詳,懷裏放著一本古色書籍,似年代久遠,卻平齊整潔,封麵並無任何字樣,隻是下麵寫著“萬法皆空著。”清風徐來,吹開全書的第一頁,整整一頁寫著:雙耳難盡身後事,一心癡做農野人。

清風短暫的停留,書籍一頁一頁地向後翻去……

桌前一位二十五歲左右青年,放下古色書籍,拿開眼鏡,手指輕輕擠按睛明穴,片刻,又重新戴起眼鏡,將古色書籍的第一頁撕了下來,拿出桌邊的空本慢慢書寫……

“嘰嘰……”小猴雙手雜亂快速地撓著腦袋和腿部毛發,蹲在一棵大垂柳之上,不停地手舞足蹈,彌漫著刺耳的尖叫,這棵垂柳十分奇特,五條長長的粗壯枝杈,沒有一片樹葉,卻在小猴蹲坐的枝杈旁邊生出一隻桃子,桃子邊幾片桃葉,垂柳下麵一個破石台,旁立兩破小石墩。

“哈哈哈,連小猴都指導你了,你還是再思索思索吧,”一位白發童子大聲笑道,正對麵是一獨眼老人,相貌醜陋黝黑,此時執在老人手中的一隻馬輕輕落在棋盤之上,撚了撚僅剩的三根長長黑色胡須,隨即說道:“這世間的神人魔,哪個不喜眼前的順暢光明之路,若哪天走完了,便會怨天尤人,其實有路才會走,更走無路人啊。”

小猴停止了雙手,眼睛不停地眨巴,漸漸地,安靜了下來,雙眼緊緊盯著棋盤。“那我們便走走吧”,白發童子也深深地看著棋盤。

“這盤棋下了多久?”“多久?……忘了,忘了,好像雨翁第二次下人界就開始了吧,”“是啊,雨翁立誌要創造出完美的人,可每次下界都會忘掉所有事,也不知這次何時方能悟透“太無”歸來,”“讓我看看,”老人那隻獨眼之中射出一道精光,向空中投去,“這世界好合樂,豈不是和第一次下界一樣?”

“是啊,”童子依舊低頭望著棋盤,眼裏閃過同樣的精光,“這局棋不知多久才能下完,不如我們……”話音未落,“好好,我也正有此意,”老人顯然已經明白童子的心意。兩人坐在石台前,同時向下一揮,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嘰嘰……”小猴跳下樹來,在破石台兩人前蹦蹦跳跳,嘰叫連連,一會兒指著兩人,一會兒垂下雙手亂擺,一會抓耳撓腮,惹得老人哈哈大笑,指了指小猴說道:“你是在說我們破壞你主人的事情很可惡?”小猴愣了會,連忙直搖頭,“那你就是礙於我倆身份不敢當麵說出,隻想下去幫忙了?”老人繼續問道,小猴搖了下頭又隨即點了點腦袋,此時童子也站了起來,對著小猴問道:“小猴,你可知道為什麼此處名喚太無境?”,小猴整個人呆呆地望著童子,兩邊麵頰滴下幾點汗水。

“你雖為人間之物,自雨翁第一次下界將你帶回,你便靈性大開,所悟越多,心中恐懼越加增多,這世間本就虛無,唯有你的本心空明。”聽完,小猴愣在原處,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小猴雙眼閃過一道精光,轉身麵對正在對著棋盤深思的兩人,一隻手輕輕地拍了拍童子肩膀,待童子回頭時,小猴麵頰的微笑更神似人類。

老人哈哈大笑,醜陋的黝黑麵龐此時也滲出了點紅,童子也是非常高興,笑道:“悟了,悟了,終於悟了,頑童,頑童啊,你決定了?”小猴點了點頭,兩人將目光移回棋盤,旁邊的小猴消失不見。

童子剛準備執起棋子,“道仙,能不能,能不能……”聲音很悅耳卻越來越低,兩人同時抬頭順著剛才聲音消失的方向,一隻發紅光的桃子。

老人另外一隻眼漸漸地生出,黝黑的臉龐慢慢變成白皙,三根黑黑的胡須也慢慢消失,頃刻之間變成一位英俊少年,笑道:“本來我們以為這太無鏡中的生靈屬小猴靈性最高,你既已能說話,為何一直不曾言語,”老人的聲音也變得清明起來,“我,我……,”桃子欲言又止,大發紅光。

童子走到桃子下麵,注視桃子良久,問道:“你想說你雖早已參透太無,生出靈性,靈性既出,感恩伴生,隻因身邊的小猴未曾吃你,你因感激生出了愛戀,所以隻想一直看著小猴便心滿意足,就算哪天被它吃掉也是無怨無悔,今日小猴突然下界,你靈海之中感到危險,想下界助小猴一臂之力?”“嗯,嗯,”聲音依然很低很悅耳。

童子將手背到身後,在石台前慢慢地走了一圈,說道:“好吧,你既已參透太無,本該和我們一般,無奈你癡戀小猴,情為心之本,情深心明,此時下界的情況你也知曉,大亂已生,是去是留自己決定吧。”

說完兩人回到棋局旁,老人再次恢複醜陋的黝黑麵龐,童子在石台前坐下,低聲對老人道:“何苦呢,多少紀元過去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為正除魔,師傅也不曾後悔過。”說完將卒向前進了一步,老人輕笑幾聲,不曾言語,望著棋盤,垂柳之上的桃子片刻也消失不見,五條枝杈隻剩下了幾片孤零零桃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