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叫薑麗吧?”沒等我開口,薑大媽的女兒便對我說。
“是的。大姐,薑大媽怎麼樣了,我一直沒有她的消息,還沒去醫院看她呢。她住在哪家醫院——”話說到這兒,我被她衣服上的孝章給嚇住了。“你這是——薑大媽——她——”我的嘴大張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下子流了出來。
“我們也正要找你呢。”她眼睛紅紅地遞給我一個小鬧鍾。“我媽媽聽說你幹送奶的工作,每天要起早,就讓我把家裏的鬧鍾拿來。本來她是想要親自送給你的。”她擦了下眼淚,接著說:“她的病一開始以為是中風,可住了兩天院發現腦梗,便轉到了專科醫院。接著就出現了大麵積腦出血,搶救無效——”
我手裏拿著這個精致的小鬧鍾,悲痛使我說不出話。我不相信薑大媽就這樣永遠地離開了我。曾幾何時,我是那樣依賴她,她給予了我那份久違的親情。我像是又回到了與外婆一起生活的歲月。我還沒有來得及盡情地享受那份慈愛,還沒有來得及回報她的關愛,她就溘然離世。臨走也沒有忘記把她母親一樣的愛留給我。
“大媽,薑大媽——”我站在那裏,呻吟起來。
薑大媽女婿看到我們這般悲傷的樣子,走過來安慰我們說:“好了,別哭了。你說說咱媽生前的囑托吧。”
薑大媽女兒這才擦幹了眼淚:“對了。薑麗,我媽在醫院對我提過你。她說如果她不行了,或者是以後不能再幹了,這個小店就給你。讓你接著幹,包括這些貨你也接過來。”
“不。我不能這樣。”我試圖拒絕。
“這是我媽的遺願。她說你一個人在這座城市太不容易,需要有人幫助。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她很喜歡你,她也願意幫你。”
“是的。薑大媽像母親一樣關心我,照顧我。我從來沒有說過感激她的話,因為我把她當成了我的母親。今天在這裏,我要說聲謝謝,還有你們。我覺得很幸運能遇見薑大媽,但是我現在剛剛找到了一份工作,沒法一下子就辭掉。”
“沒關係。你現在的工作先幹著,如果不好就辭了再回來幹這個。因為這是她老人家的遺願,我們不能更改。我們兩人又都有工作,也不能過來幹。不過如果你幹,我們還是可以盡我們的能力幫助你的。”
聽了大姐的一番話,我又是一陣難過。
那天,他們陪我去了公墓。看到薑大媽的墓碑立在那裏,那一刻我才真正相信薑大媽永遠離開了我,在我已經足夠艱難的日子裏消失了。我的這份親情的依靠也隨之蕩然無存。我又像是一隻脫離了樹幹的葉子,靠著自己微薄的力量去飄蕩。
回到住處,我關上房門。懷裏緊抱著那個還在滴答作響的鬧鍾,放聲痛哭。我想要讓薑大媽知道我對她的愛,想要讓她知道我的悲痛,想要讓她知道我對她的思念。這般的傷心在她的女兒麵前我極力控製著,現在可以無所顧忌了。
我的哭聲驚動了阿雲和阿香,因為我聽到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隨後便又悄然消失。
那幾天,送奶的工作還算順利,隻是我的心情沉重得不能自拔。寒冷的冬天也及時趕來,用刺骨的西北風包裹我這顆冰冷的心。雖然我有薑大媽留給我的鬧鍾,每天不必提心吊膽地睡覺,但每晚的噩夢卻擾得我不得安生。特別是夢到薑大媽在小店裏的音容,思念與傷心使我整夜無法入睡。我覺得我快要步入小鄭神經衰弱的境地了。
就在我的心情漸漸平靜的時候,楊嫂回來了。那天來到我的住處,說到自己因為回老家去照顧重病的母親,耽擱了告訴我薑大媽生病的情況,以至於使我沒能在薑大媽生前去看上她一眼。對此她感到十分歉疚。提起薑大媽,她便陪著我又流了好一陣子的眼淚。
送走了楊嫂,我感到頭痛得厲害,本想吃些預防感冒的藥,可身邊隻有去痛片,便吃下一顆。反正都是讓睡覺。我這樣想著,便昏沉沉地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陣猛烈的敲門聲吵醒。我東倒西歪地走出去打開房門,看見的竟然是阿雲、阿香那憤怒的麵容。
“你在幹什麼,為什麼不給我們開門!”她們氣勢洶洶地責問道。
“我在睡覺。你們——”我睡眼惺忪地回答。這幾天她們又開始待在家裏,夜總會的工作像是又告一段落。
“我們隻是忘記帶鑰匙,你就裝聾作啞,故意不開門,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