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產(1 / 2)

春夏秋冬四季交替,轉眼中秋已過,天氣是一天比一天涼,徽城剛剛下過一場秋雨,氣溫陡然就變得冷了,一到晚上,人人都裹緊衣服呆在家裏不願出門了。而這時,在徽城北城門外的破廟裏,靜雲卻是滿頭大汗,倒不是因為熱,而是因為這時情況讓她手足無措。

“施主,你忍忍,再堅持一下”,靜雲按照師父的要求一邊給這個將要生產的女人擦汗一邊抓住她的手鼓勵她。女子牢牢的抓著她的手,兩隻手扭在一起已經變形了,而靜雲卻感覺不到疼痛。聽著女子越來越痛苦越來越小的呻吟聲,靜雲又緊張又害怕。

“師父,這位女施主快要不行了”,靜雲求救似的看著自己的師父。

念慈師太看著眼前的女子,吩咐靜雲道:“靜雲,再去把火推燒旺一些。”

靜雲連忙站起來去燒火,但是她卻發現產婦緊緊的抓著自己的手,怎麼都抽不出,她想找個東西來代替自己的手,環顧四周,殘破不堪一樣成形的東西都沒有。突然,她感覺自己的手上一下子鬆了,原來師父替換了她的手,又聽見師父吩咐道:“快去,把火堆往這邊移一些。”

靜雲回了一聲是,連忙到四周抓一些能抓住的東西往火堆裏扔,火勢大了,寺廟又明亮了一些,透過火光她清晰的看著那名正在生產的產婦,她原本美麗優雅的麵龐已經被疼痛折磨的不成樣子,原來生孩子這麼痛,但是靜雲也不知道有到底有多痛能把人折磨成這樣子。僅僅愣了一下,念慈師太又吩咐道:“靜雲,你來扶著這位女施主。”

靜雲連忙照著師父的吩咐做,而這時,情況仿佛更加緊急了,因為幾個時辰過去了,而孩子一點要出來的跡象也沒有,看來是難產。情況很不好辦,在這荒郊野外,沒有藥材沒有大夫,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要保住孩子和大人很難很難。

“施主,你再忍耐一下,你要想想你的家人,你肚子裏的孩子,要堅持……”靜雲還是個孩子,她能做的就是不停的給這為施主鼓勁,因為她不想也害怕看著人死去,她想起了自己的娘親離開自己時,也是這麼痛苦。說著說著,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擔心,靜雲就開始哭了:“施主,你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可能是靜雲稚嫩的語言喚起了一位母親天生的使命感和賦予自己孩子生命的力量,半躺在靜雲懷裏的女子的叫聲突然大了起來,她緊緊抓緊靜雲的手,仿佛在吸取來自她的力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念慈師太已經累得筋疲力盡,汗水濕透了身上本就不厚的衣衫,靜雲也差不多。生產的女子更是情況不妙,氣弱遊絲,而孩子——還沒有出來。這時,念慈師太和靜雲都感到心痛與無奈,一夜的努力卻什麼也沒有換來。靜雲看著師父,驚恐無措。

“南無阿彌陀佛”,念慈師太把手放女子的隆起的肚子上默念著。

靜雲看著自己的師父,她知道這預示著師父已經放棄了,不知道怎麼了,她心裏突然感覺到很害怕。

“師父,救救她吧,你不救她她就要死了。”

“阿彌陀佛,不是不救,而是救不了。”

“師父,再想想辦法吧。”

念慈師太搖了搖頭,而對這位莫名女子道:“施主,你可有話要說?貧尼會盡量幫你帶給你的丈夫,你的家人。”

聽到“丈夫”“家人”的字眼,女子突然睜開雙眼,手上也用力抓緊靜雲的手,她在最後一搏,她想要把她的孩子帶到這個世界上。念慈師太和靜雲都被這名女子給震動了,人到生命的盡頭還能爆出這樣的能量。

“快,靜雲繼續加火”,念慈師太愣了一下又連忙吩咐靜雲道。

一夜的忙碌,一夜的心驚膽戰。

當早晨第一縷陽光照進寺廟的時候,一聲嬰兒的啼哭從裏麵發出來,忽然間給這間廢棄已久的寺廟賦予了生氣。蒙著灰塵的佛像慈悲看著眼前的這三個人,像是要普渡他們。地上大片大片幹涸的血跡觸目驚心,而一夜的努力和鮮血終於救回了一個小生命,但是另一個偉大的生命卻正在慢慢消失。

“是個丫頭”,念慈師太抱著剛剛生下來的女嬰,放在女子的胸腔,讓她和她的母親告別。靜雲把女子扶著坐起來,讓她能看見自己的孩子。

女子努力的想睜開眼睛,但是她已經沒有了力氣。突然,她聽見了嬰兒的哭聲,她掙紮著睜開眼睛看了自己女兒一眼,也就是這一眼用盡了她最後的力氣,這一眼雖然短暫,但是靜雲還是看見了裏麵的愛意與不舍。她應該帶著幸福去的,因為她的孩子將會延續她的生命生活下去,她離開了,但是她仍將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