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是震驚的,她是幸福的,她是悲哀與心痛的……
她知道,在她離開的這半年裏,他一定受到了皇帝非人的待遇,隻為了折斷他的羽翼,博取她的歡心。她的愛,終究是害了他……
她的淚滴到了他的手上,他微微一愣,抬眼向她望去,淡淡一笑。輕輕撫上她的臉龐,涼薄的唇一點一點在將她的淚吻盡,最終吻向她的唇瓣。
時隔半年,她最終成為了他的妻,他終究還是成為了她的夫。她盡管心痛,卻依舊開心……
接下來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開心的幾月,是她與他相處的日子裏,僅有的溫情幾月。
他教她彈琴,唇角若有若無的擦過她的耳邊,低頭看著臉紅的她,微微扯起唇角,放開琴,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薄唇覆蓋上她的唇。
她有時興起舞劍,他淡淡一笑,將琴抱在一邊為她撫琴。一曲畢,他溫柔的為她擦去額頭的微微細汗,她俏皮一笑,調皮的往他身上擦。他隻得無奈的一笑,任由她用他的白衫拭汗。
她粗枝大葉不會打理將軍府,他心細如塵體貼周全。他將她抱在懷中,她抵在他胸膛,他問她:“這份軍務緊急,你還是自己看看為好。”
林卿柔搖搖頭,又往他懷裏蹭了蹭,嘟了嘟嘴,略帶撒嬌道:“我是武將,鄉野女子,不懂這些,你幫我看好不好?”
謝賢無奈的笑了笑,摸著她的頭,語氣有幾分寵溺道:“好,你要怎樣我都依你。”
林卿柔心滿意足的窩在他懷中,不打擾他看那些文書,嘴角的笑容卻越來越苦澀,如若她要你真心實意的愛,你可會給?
她越來越依賴他,她喚他相公,他喚她娘子。
她懷孕了,她安靜的坐在院中,聽著他給他撫琴。
她所喜歡的那個孩子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她:“卿姨,你的肚子裏真的有個小寶寶嗎?”
她看著他好奇的樣子,撲哧一笑:“對呀,有個小寶寶喲,小子軒喜不喜歡呢?”
洛子軒連連點頭:“恩。卿姨的孩子也會像子軒一樣可愛嗎?”
她看著他認真的神情,又是一笑:“對呀,卿姨的孩子當然會很可愛。說不定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呢。”
洛子軒驚奇的睜大眼睛:“是像卿姨一樣的女孩嗎?”
林卿柔與謝賢對望一下,相視一笑,又對洛子軒道:“卿姨希望她是一個比卿姨更幸福的女孩。小子軒,讓她做你的娘子可好?”
“好呀,好呀,讓她做我的娘子。”
……
她忘記了沙場的殺戮,忘記了所有的是非觀念,甚至她忘了她自己,他成了她最致命的弱點。
與世隔絕的三個月,最終被打破了,皇帝親臨將軍府,她看著他,隻是微微一笑,就隨皇帝而去。
“陌式越來越猖狂,前幾次召你,你均抗旨。今日邊關告急,你前去迎戰,若贏,過去的事朕既往不咎,還留他一命。若輸,他便死。”
林卿柔淡淡一笑,跪下接旨。皇帝滿意的走了,她卻像一下子泄了氣一般,坐在了地上,眼裏流露出了絕望。
她抬手輕輕撫上了肚子,淚水不覺滑落而下。謝賢這就是你一心要忠義的皇帝嗎?拋棄了你一次不夠,折斷了你的雙翼不夠,又要用你的命來做要挾。你一次又一次偷偷的將文書換掉,一次又一次偷偷的讓她背負上抗旨之名,你可曾想到過,到頭來你所忠義的皇帝不是用她的性命逼她,而是用你的性命逼她?
盡管他從沒愛她,盡管他從頭到尾都在欺騙她,盡管他的溫情隻是想將她置於死地,但她依舊愛他……
他將她輕輕的從地上抱起,像待一個絕世珍品般小心翼翼,轉身將她放在床踏上。又將安胎藥端過來,遞給她。
林卿柔並沒有像以往那般或是撒嬌,或是幹脆的接過。她看著那碗藥,看著那端著藥的手,最終看向了端著藥碗的那個人。
良久,她淡淡的問道:“這,是墮胎藥嗎?”
謝賢手一頓,險些拿不住碗,他收起了臉上的淡淡笑意,看著她:“不是。”
林卿柔笑了笑,接過碗,義無反顧的喝了下去。
謝賢將空碗接過放在一邊,林卿柔看著他略微顫抖的手,笑了笑,溫聲道:“隻要是你說的,我都相信。”
謝賢一愣,轉過頭看著她,眼睛裏竟有些怒意,又有些無奈與內疚:“你就這麼信不過我嗎?”
林卿柔看著他,嫣然一笑,就如當初在大殿上的笑容一樣:“我怎麼會信不過你?哪怕你置我於死地,我亦會幫你置自己於死地,絕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