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府有貴客來臨,前院一片熱鬧的景象,就連燈籠都換上了節慶時才用的紅色。
不過那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雖然也住在霍府,我和娘卻好像遊離在金碧輝煌的霍府之外。
在霍府後院一座極不起眼的院落裏,我和我娘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十七年了。
我爹叫霍敏然,是這座府邸的主人,我則是一名或許已經被他遺忘了的女兒,打從十七年前我出生之後,我和娘就被他拋到了這裏。
那是一個很老套的故事,我娘原本是霍府的丫鬟,爹在一次醉酒中將娘當成了趙姨娘抓上了床,於是就有了我。
我出生之後臉上曾經有一塊青斑,女兒家臉上生來就帶青斑在我們這裏是不詳的預兆,爹一見之下,本想將我送走,是娘苦苦哀求,爹才答應留下樣貌醜陋的我,可是爹卻再也不願意看我半眼。
在府中夫人和眾多的姨娘排擠之下,爹對娘和我越來越厭惡,不過他念在曾經春風一度的份上,沒有將我們趕出府去,而是讓我們搬到後院這個相對獨立的小院子裏,就不管不問了。
我不知道我是該恨他還是該感激他。
因為遇到了一個人,我臉上的青斑隨著我年齡的增長,慢慢的淡化,時至今日,已經看不出任何的痕跡。可是我卻清楚的記得小時候因為臉上的青斑所遭受的嘲笑和屈辱。沒有人喜歡我,除了娘和福伯,他就是治愈我臉上青斑的人,也教會了我許多東西。
而我也是盡量的隱藏起自己,為了避免帶來更多的白眼和責難。
前院的煙火騰空而起,在飛起的簷角之上帶著響炸開,宛若盛開在半空之中的牡丹,照亮了半個夜空,讓漫天的星辰也失去了光華。
我扶著娘在床上躺下,“娘,我去找大夫來給你看看,總這麼咳不是個事。”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我擔憂的說道。
“青絲,別去了,都這麼晚了。還是等明日吧。”娘剛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蒼白的麵容因為胸口劇烈震動,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好像有了些許的血色。“上次張大夫來不是開了方子了嗎?你就按照那個方子先煎一副藥給娘服下好了。”
“恩。”幫娘掖了掖被子,我拿起了爐邊的火鉗撥弄了一下爐火,填了幾塊柴,取了方子走出們去。
霍家是有自己的藥房的,所以我不用出府門就能抓到需要的藥材。
冬夜,真冷,刺骨的北風從我的衣襟灌了進來,空中也飄起了薄薄的清雪,落在溫熱的皮膚上帶來一片寒涼。
緊緊的裹起衣襟,我頂著寒風朝霍家大院的西北角走去。
喜慶的煙火將眼前的路映的一亮一亮。
今日這麼大的排場好像是為了迎接一名什麼王爺。爹這一生汲汲營營,攀附上什麼權貴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我並不關心爹的官做的有多大,能賺多少錢,從我懂事開始,我和娘所用的每一分錢都是我們用勞動換來的。
娘雖然也是爹的妾,不過府中發放的月錢早就不知道被誰克扣了下來。在這麼大的一個霍府,誰會去關心一個沒有家世依靠,又失了寵的妾過的好還是不好?
我也曾經不服過,為什麼同樣是爹的孩子,幾位姐姐和我總是那麼不一樣呢。不過,我抗爭的後果就是遭到一頓無情的嘲笑和愚弄,甚至是一頓毒打。從此我就不再開口去爭什麼。
娘說的對,我們有手有腳,何必去爭那些?隻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娘不肯和我離開霍家,每次看著她遠遠望著爹的表情,我隱約的感覺,其實她是喜歡爹的。
即使接近不了,隻要這麼遠遠的看上幾眼,她都是安慰的。
轉入長長的回廊,風小了一些。
“咦,你怎麼到這裏來了?”迎麵走過來兩名窈窕的女子,有說有笑。和我說話的是我的三姐,霍月兒,為她打著燈籠的則是她的貼身丫鬟。
清淡的掃了她們一眼,我垂下了眼眸,“三姐好,我去為娘抓點藥。”
“前麵有貴客,你還是繞著點走。看你那寒酸樣兒吧。小翠的打扮都比你強,還是不要是出來丟人現眼了,若是被人遇到就不好了。”三姐細長的鳳眼在我身上略了一下,就邁著小碎步繞著我走了過去。
“是。”我暗暗的搖了搖頭,確實,她身前的丫鬟都穿著錦緞的夾襖,比我這身灰布的長裙是光鮮亮麗了許多。
快走了幾步出了長廊,饒是已經適應了夜晚的寒,可是迎麵而來的風還是讓我打了個哆嗦。
“姑娘。”正準備小跑起來,發現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人來。
嚇我的差點被自己的裙擺絆倒。